说完张氏和钱氏齐齐盈盈下拜,卢士珸更是行了叩拜之礼。
苏禄绯没有阻拦,等她们的礼毕,才令林女官扶起两位夫人,霜儿去搀扶了卢士珸,浅笑道:“哪里的话,本王与卢大人都在官场之上,难免因为政见不同有些误会,都过去了。”她受了三人代卢时运和整个卢家道歉的大礼,就代表她会将此事翻片。
临一来禀,太子妃、礼王妃和两位大学士的夫人快到王府门口了。苏禄绯点头,收了亲王的架子,笑道:“今后卢小姐就是我的表嫂了,都是一家人,无需拘礼,太子妃娘娘和礼王妃娘娘他们到了。咱们去迎一迎。
礼王妃扶着太子妃从马车上走下来,便见苏禄绯与张氏、钱氏和自己未来的儿媳携手而来,看来卢府的灾祸已经了结,心下多有畅快,笑道:“今日秋高气爽,看着艳阳高照,这秋风一吹,却隐隐有些冻人了。”
苏禄绯见太子妃气色仍有些不济,见礼后虚扶在她另一侧。太子妃将手腕送进她的掌心,苏禄绯低声道:“没什么大碍,放宽心。”
太子在京畿大营的时候曾经和她诉苦,太子妃生下孩子后,精神非常紧张,难以入睡,时常担心孩子,也时常情绪低落,甚至在深夜独自偷偷哭泣,他非常担心。
苏禄绯曾在秦素溪的手劄中读到过,女子孕期身体中会产生促进一种母亲喜爱孩子的气,会导致阴阳失衡。而怀孕之辛苦,每个人的身体强壮程度不同,外人难以感同身受。
十月怀胎日积月累的辛苦,加上分娩后需要重新慢慢恢复到内在平衡,周围至亲从关注孕妇转移到孩子身上的落差,这个期间就会产生太子妃这样的症状,需要六至八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出这样的状态。
太子听后惊异不已,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事情,而且一般夫人生产前后,世家贵族多准备了其他妻妾来满足男子的需求,从来没有人过问过她们需要什么,没有关注过她们的伤痛。仿佛女子怀孕生产,如母鸡下蛋一般简单,自古如此。
“皇兄是一国储君,今后会有很多女人,太子妃是您的正妻,她要端庄,要大体,她需要靠着您对她的敬重在宫里活下去,她要时刻警觉让她的孩子平安活下去。母亲产生保护孩子的勇气和责任心,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危险产生的恐惧,会令太子妃一直处于紧张和不安的状态。现在的她,就如一只惊弓之鸟。”
“我……”太子哑然,苏禄绯说的没错,他理解,但茫然,“那如何能让她恢复?我不纳人入东宫,或者每日都陪伴着她?”
“可以用药调理,但是陪伴是最重要的,让她产生安全感,这个病症才能去根。我听说太子妃分娩之时不是很顺畅,疼痛和产程时间过长,会让她的脑海中经常回忆起那个瞬间,所以换个环境,换换心情,或许会好。”
太子知道秦素溪是为贤王续命七年的神医,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母后曾言她有幸得了宣德皇后娘娘这样的婆母,后宅是从未有过的干净。他也从母后那得知了过去后宫女子生存有多不易,但对这种艰辛,他不曾感同身受。
他是一国储君,父皇对他没有猜忌,妻子又是少年爱慕亲自求娶,他的人生似乎顺风顺水。
苏禄绯的一番话让他知道他忽视了什么,对待妻子,他高高在上地以为不纳新人入宫、让良娣后于正妻侍寝怀子,便是对她最大的敬重。礼教下的世家大族确实难能如此,太子妃也做好了准备,责任大于情爱,让她不会被任何人挑出任何错。
人与人偶的区别就在于人是灵魂、有思绪的、是有血有肉的,太子妃的灵魂还没有被深宫磨灭。苏禄绯诧异在像宋瑜这样的酸儒教导之下,太子尚存爱护妻子之心,属实难得,所以她才不吝口舌,好好劝慰了他一番。
太子回宫收到了贤王府的请帖,使出浑身解数说动太子妃前去赴宴。初时她不肯离开小皇子的,不放心只有乳娘的看护。即使太子决定亲自坐镇,太子妃依然不肯。哪有小皇子没有出百天,太子妃就外出赴宴的道理,且不说各家夫人将如何在背后指指点点,这要是让御史台知道了,恐怕连裴家都要被参上一本。
最后太子无法,前去请皇后劝说。皇后欣然同意,将小皇子接到了仁明殿,打发太子妃前去赴宴了。她还向太子妃交代了,贤王日后将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妃一定要为太子拉拢维护好与贤王的关系,这与今后太子根基的稳固紧密相关。太子妃这才接下了请帖,前去赴宴。
苏禄绯看着太子妃的状态,也知道太子为何煞费苦心。林女官另请的两位宾客是大学士夫人,她们的夫君在朝廷上与大多数重臣并无利益瓜葛,专心做学问编修史册,这场宴席,于众人都是轻松的。
三春班排了新戏,但苏禄绯粗略地看过戏折子,觉得太过闹腾,就点了中规中矩的文戏。林女官在前堂理着东宫、礼王府和几位夫人送来的贺礼,乔渲在大戏楼中侍候。
“听闻殿下提前了北境巡查的启程时间,这一趟,路程遥远。若有裴家能够效劳的,还请殿下不要客气,提前知会。”裴令贞将一块小巧令牌递给苏禄绯。
苏禄绯没有客气推辞,大方接下,“必不会和嫂嫂客气。”
见她接下来得痛快,裴令贞嘴角挂着浅笑,只要有所求,才有坚固的同盟。被需要,是件好事。
入夜,珍馐美馔,鼓乐齐鸣,觥筹交错,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