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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目张胆(2 / 2)

待在亭中坐定,苏禄绯先为她细细诊了脉,有些意外她不似寻常孕妇的气虚浮肿。太子妃笑道:“我有遵循贤王殿下此前叮嘱我的,不贪甜羹,少食多餐。”

苏禄绯点头,目光不由瞥向远处。太子妃见她的心思并不在东宫后园中的一步一景中,打趣道:“妹妹放心,太子殿下不会吃了江公子的。”

苏禄绯挑眉,看着这后园的小桥流水,游鱼莲叶,心道确实不会吃了枫舟,只是她还是不习惯让他独自面对世人异样的审视。或许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江枫舟没有那么脆弱,可那是烙在苏禄绯心中最痛的印记,她不容许他在她范围所及之内再受到任何伤害。

“贤王很紧张江公子。”退摒了众人,正德堂唯有太子与江枫舟相对而坐。他的手杖就倚靠在一旁桌角,太子目光在那玉杖上稍坐停顿,很快就移开了。

“得贤王殿下厚爱,江某感激不尽。”

“孤听闻你修正了北境舆图,此等才能属实可贵。江公子可有想过走入朝堂之上,为国效力?”

“能为北境奉献一份浅薄之力,在下以为,已经是为国效力。”江枫舟不惧太子的审视,温润的目光迎上太子的探究。

“江公子其实可以走得更远。”

江枫舟浅笑拍了一下自己不太灵活的左腿,“正如太子殿下所见,在下身貌残破,有违观瞻。”

“本朝并没有对朝臣样貌的考核。况且,贤王身边无貌丑之人,京城皆知。江公子在顾虑什么?”

江枫舟不由得笑意更深,确实,苏禄绯对身边人的样貌要求,一等一得高。他诚心实意地推辞道:“承蒙太子殿下青睐,实不相瞒,江某不良行走,又时常缠绵病榻,于诸多事力不从心,且胸无大志,恐不能担得重任。不过在下知一人,实为良才,可堪大用。”

太子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不知太子殿下可听说过信州侯?”

与正德堂的你来我往不同,后园亭中,太子妃讲起了礼王世子的八卦,“礼王妃为世子殿下说了一门亲事。约么近期就要定下来了。”

“哦?”苏禄绯还记得银沙城外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江湖义气的少年公子,转眼也要成家了,“是谁家的姑娘?”

“范阳卢氏,大理寺卿卢大人的堂侄女,其父任冀州牧,与礼王妃的母家也算是世代姻亲。年十六,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擅查案。”

苏禄绯被“擅查案”三个字逗笑了。别人家的名门贵女都是靠着琴棋书画、绣工善识香闻名于世,这位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难怪会被礼王妃相中。她感叹道:“听起来是位十分有主见的姑娘。”

太子妃也笑道:“是呢,礼王妃娘娘说要找一位制得住世子殿下的姑娘。也是赶巧,上个月大理寺办案,查到了太常寺京郊社署的地盘上。线索是卢小姐发现的,恰好礼王世子当值,怎么说也不让她翻看祭器名录,卢小姐当仁不让,两人发生了争执,闹得动静不小,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礼王妃最近头痛症复发,皇后娘娘帮着相看了,对卢小姐甚是满意。我在一旁瞧着,也觉甚好。”说完,她锦帕掩嘴,小声咯咯笑了起来。

本朝因着宣德皇后,对女子的礼教束缚不似前朝,入朝为官已不罕见。只是擅查案的名门贵女,敢在太常寺与署丞辩驳一二,也不多见。以后礼王府有这么一位专治吊儿郎当的克星,那可要热闹多了。

太子与太子妃留了苏禄绯和江枫舟用晚膳,太子又与苏禄绯单独商议了阿不都新可汗进京朝贡的事宜,在宫门落钥时苏禄绯和江枫舟才出了嘉明门。

江枫舟疲惫地靠在软枕上,双膝和脚踝之处都有些肿胀,胸腹也有些闷痛。苏禄绯刚想在一鼎白玉镂雕小香炉里燃上沉香,江枫舟复住了她的手,“不必。一会就回府了。”

他知道苏禄绯不喜香,哪怕是纳气平喘的沉香,他也不想刻意地让她为他改变什么。

苏禄绯重新调整了药浴的方子,康平去宝芙那抓药的空隙,她问道:“太子有没有为难你?”

江枫舟活动着僵直的手腕,闻言笑道:“宽心,太子今日召见我,只是劝我入仕,别无他意。”

苏禄绯冷哼一声:“他倒是会使唤人。”随后她略带犹豫地问道:“那,你想入仕吗?”

江枫舟一怔,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撑着榻上的小桌站起身,身影覆了一片阴翳,他低沉的嗓音在苏禄绯头顶上方响起:“我不觉得自己被困于这一方小院,我也不觉得此生不入仕是受身貌所困。我确实只是胸无大志,只想安于此室,我很满足。阿绯,看着我,”对上他温润沉静的眸光,苏禄绯听他说道:“这是我的选择,我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你无需挂怀,更无须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