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敢伸出手,只在嘴上说:“合作愉快。”
***
斜阳浸染着无边无际的荒漠,一株枯萎的树下,站着一群等候已久的风之国使臣。
阿七瞥了一眼,发现里面参杂着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几个人都是当年火之国发生政变时,参与过的知情人。
对方有备而来,看来此次的联盟条款并不好签。
稚姬的脸色瞬间惨淡下来,隐隐透着点苍白无力,但好在来之前有心理准备,只一瞬她就收敛起了那些不自在的情绪,重新振作起来,示意使臣们继续带路。
宁次看见了她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侧靠近了些。
再之后,应对方的要求,稚姬一个人去会见了风之国的大名。
直至天黑,她才在武士们的护送下回来。
彼时,阿七坐在院子的沿廊下百无聊赖地练习投掷手里剑,她像是没有听见稚姬的脚步声似的,从指缝中射出的锋利金属势如破竹般,将暗夜的寒风劈开,笔直地没入标记着红心的木桩之中,矢无虚发。而站在院落一角正在练习体术的黑发少年倒是反应很快,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掌上的蓝色查克拉应声熄灭,宽大的白色衣袖带起的风轻轻拂过脸颊旁的黑发。
“大人,”他转过脸,态度恭敬,“您回来了。”
他习惯性地略低头,可余光并没有挪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稚姬,似乎想要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稚姬很好,鬓发和妆容都没有任何改变,衣物一丝不茍。
阿七应声收起了手中的利刃,站起了身。
顾不得和宁次说话,稚姬胡乱地点了点头后,提起裙摆掠过少年的身畔,和阿七并肩往屋内走去,她压低了的声音里是浓重到抹不开的郁卒:“今天我见到了风之国的国主,他……还是想要与火之国联姻。”
表面上是冠冕堂皇的联盟协议——背地里两人早已势如水火,更别提夹杂在两人之间当年那一桩随时会爆雷的旧事,当年兄长的以死顶罪,此刻并不能安稚姬那颗慌乱烦躁的心。
唯有阿七。
只要站在阿七身边,她仿佛就重新找回了主心骨。
于是,不待阿七开口,她就重新吸了口气,镇静道:“我妹妹虽然尚且年幼,但也不是没到年纪,只是就这样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一回想起来总觉得就无比憋闷。”
“那就不要答应好了。”阿七微笑着提出建议。
稚姬诧异地瞪圆了眼睛:“那风火两国多年来一直维持着的联盟一定会因此破裂的……这个后果太过沉重,阿七,我不敢想象,也不能这么做,你懂不懂。”
“那么,您甘心吗?”
“你说的什么话,”稚姬蹙眉,“我当然不甘心。”
阿七:“没有风之国,可以有水之国、雷之国,大人不必拘泥于此。”
稚姬有些担心:“可是从未破例……”
她的心思阿七都懂,不必多言,她也觉得风之国这个随时会爆炸的雷放在自己身边很不安定。
她凑到她耳畔:“不会的,因为风之国和火之国都将是您的。”
稚姬半晌都没有说出话。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手已经死死地抓住了阿七的腕骨,清瘦的脸颊在思想斗争中变得愈发凝重苍白,最后染上了一丝诡异的红晕,才哑声道:“是,我明白的……我都知道的,就这么办吧。”
夜晚的凉风吹散了她的话,阿七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
“别怕。”
***
风之国的任务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第二日,阿七成功和木叶众人会面,纲手姬派遣给她的那位文书助手也已经顺利抵达,从几个精英上忍身后绕出来和她握了握手。
他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气质儒雅:“大人,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雾岛孤月。”
沙漠里的阳光总是格外刺眼,风中也带着点灼热的气息,阿七用手挡在额前,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这个青年一阵,才缓缓递出手,“的确没见过,初次见面,宇智波七。”
两人礼貌性地握了握手,一张纸条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孤月的手中转移到了阿七的手中。
——里面记录着宇智波斑曾遗留下的痕迹。
下一瞬,两人松开手,又恢复到了疏离的模样。
风影是个不茍言笑,真实性格却意外有些腼腆的红发少年。
和少年时的佐助有些意外地相像。
自从解决了守鹤“假寐”问题,他的脾气和之前在木叶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整天将“杀人”、“决斗”挂在嘴边,开始学着如何用温柔去待人——他马上要成为这个忍村的首领,学习如何爱护自己的村民是必修课。
他的姐姐和哥哥和阿斯玛的几个学生似乎有些交情。
几个人在烤肉店撸串的时候,说起了我爱罗的转变,都有着颇多唏嘘,其中他的哥哥说起,我爱罗已经不再出任务了,因为必须减少让他看到鲜血的次数,才能保证封印的稳固。
这件事,被蹲在墙角的弥助听到了。
第三日的夜晚,在风影继任的前一晚,晓组织的面具人再一次出现在阿七面前,黑色虎纹面具上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看上去像是点缀的红梅。他有些嫌弃地用火遁烧掉了沾着黏稠液体的手套,露出了一双布满伤痕且肤色不均的双手。
这点小动作,突然让他这个死气沉沉的人变得鲜活起来。
“居然有洁癖?”阿七挑眉,态度也不复当年畏惧。
面具人没有回答,将几具尸体丢到了她面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双手套慢条斯理地套上:“你说的事我已经办完了。”
穿着武士服的尸体还带着点余温,应该是刚被解决没多久。
“把他们的尸体挂到风影大人的门口,割开他们的动脉,”阿七还记得佐助和我爱罗的那一场决斗,深知用血可以刺激到他,她吩咐着,忽然眉头微动,转言道:“麻烦你借我一件大氅。”
“事情真多。”
面具人的态度有些不耐烦,但很快他就为她找来一件黑底红云袍,好似丢垃圾似的丢在了她的脚边,“不要搞砸了,这个黑锅我不想替你白背。”
“把你的面具也给我。”阿七冷声吩咐。
宇智波带土扭头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用阴沉的眼神警告:不要太得寸进尺。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伸出来的匕首悄然抵住了他的咽喉,黑发女子微微上挑的精致眉眼骤然放大在他的眼前,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两人的呼吸明明近在咫尺,气氛却陡然降至冰点。
“你也不想我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吧。”阿七压低声音。
“你想告诉谁,是旗木卡卡西吗?那就尽管去吧。”宇智波带土不屑地一笑,他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将手放上了她的脊背,语气忽然又变得低缓又温柔起来,“哦,原来是偷偷来了只小耗子,居然在这里偷听,要不要我帮你一起解决了。”
这个脚步声和呼吸声,是她认识的人。
其实他归顺于五代目后,两人本就少之又少的交集便更少了。
在暗部的时候,阿七就想处理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因为当年的同僚情谊,也因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才更为妥帖——她依然会记得当年他在雪之国用土遁救过她,也记得他最好的搭档青蛙曾经以命换命。
但这点恩情,并不足以填补两人立场带来的那道鸿沟。
面具人的手继续向下,直至脊椎中段才停止,阿七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记忆也不受控制地又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青蛙,可惜面目早已模糊在时间洪流下,变成了一个符号。
这一次,她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只弯起嘴角,指腹轻轻摩挲着面具上凹凸不平的花纹,轻声道:“记得处理好,不要让我惹得染上一身腥。”
“放心吧,明天起你就看不到他了,我更希望明天我就能得到一尾,不然的话,你就见不到你的眼睛了,而你的左眼,我也会收回的。”他笑语晏晏,低头呢喃着,似乎在诉说着缠绵悱恻的情话,而不是威胁的话语。
说到底,宇智波斑最在乎的,还是那只宇智波七的左眼。
但这个阿七的身体,不到最后一刻还是尽量不要破坏。
他的月之眼计划,要提前启动了。
“那就尽管来试一试吧,看是我的瞳术快一些,还是你的瞳术更快一些,”阿七挑眉回敬,她收回了匕首,捡起披风披到身上:“不需要你的破面具了,我觉得这样也可以办好事。”
她想用写轮眼试一试,到底能不能控制尾兽。
“……哦?”
“等你处理完,我们一起过去。”
头顶的天穹依然是一片漆黑,暗红色的云从中破开,蜿蜒曲折得像是流淌的血液,不远处的街道上亮着星星点点的路灯,整个村庄都陷入了宁静。
太安宁了,容易让人产生破坏它的欲/望。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日子。”阿七感慨。
宇智波带土转过头,“什么?”
阿七:“木叶四十八年十月十日。”*
带土一时半会有些迷茫,过了几秒,他才隐隐记起。
——那是他放出九尾袭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