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将所有的部下都留在基地外看守,自己则独自一人去会见大蛇丸,可这样的套路,和很久之前,他带阿七来大蛇丸基地时简直完全一样,既然这样做不会出事,他就不会去选择改变。
两人顺利会面。一阵简短的寒暄过后,便进入了正题——加固手臂上的封印。
整个过程很是痛苦,但团藏却不敢使用麻醉剂。
因为神经的痛苦可以保持头脑清醒,人/体在清醒的状态下,才能更好地应对突发状况,更何况,把身体的主导权捏在自己的手中,不过是一个忍者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罢了。
封印开始的时候,收拾完部下的阿七就隐匿在黑暗的角落之中。
出手的时机自然放在团藏最放松的时候——
加固完封印之后的几个小时内,他的身体会变得比较虚弱,在大蛇丸坚固无比的结界中自然也会放松警惕。和在外部留下部将看守一样的道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事,他自然不会去费心改变什么。
这给了阿七一个可趁之机。
和大蛇丸交换眼神后,眼前的那道坚固无比的结界忽然破开了一道缝隙,在黑暗之中散发着神秘的茕茕荧光,阿七紧握着长刀,悄然无声地走到陷入「沉睡」之中的团藏的背后。
一步、又一步,靠近。
她离真相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呼吸也逐渐放轻。
清晰的视野倒映出对方手臂上缠绕着的绷带渗透的淡然血迹,暗金色的金属在冷白的灯光下折射出黯淡的光芒,似乎隐藏着这位高层最深处的秘密,就像是黑暗中点点火光,引诱着天真脆弱的飞蛾。
上翘的刀尖稳又轻地触上绷带,却没有任何动静。
停顿半秒后,被控制的刀尖却调转方向,遽然袭上男人用白布包裹着的右眼,布条割裂落下的那一刹那,阿七的猩红写轮眼中映出了一只紧闭的右目,皱纹如沟壑横亘于四周。
而下一秒,原本应该深陷昏迷的人也骤然睁开了左眼。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似乎在讥笑着阿七的讶然和懵懂。
没人注意到,微阖的写轮眼在黑暗中飞速转动。
她面孔上的表情依然维持着神思游离的状态,似乎是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模样,团藏藏在背后的左手就袭上了她的左眼。
一阵剧痛,阿七只觉得有一团血雾在左眼炸开。眼球与血肉分离的痛苦足以侵蚀她的灵魂,让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另一只手握着刀飞快斩断团藏的下一步行动,迅速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拼死逃离危险地带。
她用余下的那只写轮眼,死死地盯着团藏。
鲜血染红了她的指缝,从白皙的手背流淌至黑色的护腕之中。
黑暗中寂静无声疯长,原本说好的「盟友」早已消失不见。
“看来您也早有准备……”阿七嗤笑着打破僵局,“是大蛇丸告诉你的吗?”
“啧,就凭你这种小鬼,以为有纲手和稚姬的撑腰就能够在老夫的眼底为所欲为,老夫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团藏轻蔑地勾起嘴角,将她的左眼放进怀里藏好,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与老夫斗上一斗?”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还真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之前,阿七向卡卡西了解过外人使用写轮眼的一些情况,如果他没有骗她的话,那么,根据他所叙述的内容来确定,外人是没有能力去关闭写轮眼的,所以为了防止消耗查克拉,一般都会闭上那只眼睛,用来减少写轮眼对自身的侵蚀。
——写轮眼是一把双刃剑。
“您以为我走到现在,全靠她们替我撑腰吗,您可以不顾忌三代目背景,所以就肆无忌惮地害死了宇智波止水,”她的呼吸忽然变得平静:“但您现在这样伤害我,就算不害怕五代目,但您真的不害怕稚姬问责吗?”
“你刚刚说什么?!”团藏猛地沉下眉,惊讶出声。
这次阿七可以肯定了,他心中有鬼。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剧烈,他又缓了缓,哼道:“你这是在诬陷老夫吗?”
“不,我说的是……宇智波止水。”
阿七低笑着放下了左手的手掌,缓缓露出了一只完好无损的万花筒写轮眼,黑色镰刀花纹的模样让团藏觉得无比熟悉,又觉得无比陌生。火光电石之间,他的灵台灌入一线清明,拉扯着他从夺取万花筒写轮眼的狂喜中幡然醒悟。
“是他的眼睛给了你底气吗?”阿七追问。
“你在说什么,老夫一句都听不懂。”团藏不承认。
阿七向前踏了一步。她的眼角渗出淡淡的血泪,语气微沉:“所以是他的万花筒写轮眼,所以那个夏天,他死在你的手里,才被伪装成自/杀,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认为,宇智波一族走向灭亡的进程也是你一手主导的?”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团藏怒道。
对面的黑发少女勾唇:“别生气啊,我不过随便说说。”
鲜血尚且凝固在面庞上,然而眼眶中却是两只完好无损的万花筒写轮眼,她根本没有受伤,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团藏一个美好的错觉。
“……你对我使用幻术?!”团藏反应过来,眼神逐渐变得阴鸷。
他还没来得及去查看被放入怀里的写轮眼是什么玩意,浓郁的绯红色如水流湍急地涌入眼帘,一瞬间就占据了他的全部神思,紧接着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伴随着诡异的水流声将他吞没。
“是又怎么样?”阿七挑眉,“——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你?”
话音一落,左眼遽然炸开一片剧痛,团藏擡手捂住左眼,血如雨下。
像是有人活生生地剜除了他的眼球。
可他却仍然没有醒来,这么看来大蛇丸在最后关头又选择和她联手了。
……可恶。
之后发生的事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什么了。
模糊不清的声音伴随着水流声回荡在耳畔,眼前的黑暗似浓雾般往四周飘散开去,化作了柔软安静的夏日晚云,曛微的风溯过葳蕤绿叶,卷起草叶在他眼前轻轻摇曳而过,像是被洗涤过的镜子,脑海深处的记忆在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无比平凡的夏日。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日,宇智波止水汇报完以后,他约他在这里相谈。
也准备夺取他的万花筒写轮眼。根忍早已蛰伏在暗处。
可是为什么……又回到了以前?
一想到这里,视线不受控制地慢慢垂落,模糊逐渐清晰。
然后他只觉得悚然一惊——
年轻的志村团藏半跪在他的面前,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吩咐。
他的手还藏在袖袍中蠢蠢欲动,伺机想要夺取对方的左眼。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