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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夜(2 / 2)

卑微的笼中鸟只要开始挣扎,力道就会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冲破禁锢的。

***

上忍的宿舍楼就在距离不远处的街上,在一次又一次敌袭击中奇迹般地存活下来。

凌晨三点半,阿七准时敲响了旗木卡卡西家的窗户。

是单向透视的玻璃窗,阿七看不见里面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只能坚持不懈一直地敲着。

好在几秒钟后,卧室里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以及狗的低吠。

再然后,厚重的玻璃窗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露出了卡卡西带着倦意的脸庞,大抵是没有带护额的缘故,一头柔软的银发乖顺又懒散地垂了下来,半遮住了闭着的那只眼和斜长的疤痕,此时的他像极了温和的邻家大哥哥。

如果忽略掉他散发着哀怨的眼神的话。

“我说,这么晚了……是火影大人找我还有事吗?”他摸了摸帕克的脑袋。

八哥犬趁阿七的注意力被转移,趁机靠近嗅了嗅,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恹恹地递过去一个「不能确认」的眼神。

眼前的暗部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系列的小动作。

鹿脸面具被掀起一角,只露出少女白皙的下巴,“去吃夜宵吗?”

卡卡西愣了一下,只见对方从口袋里摸出两张花花绿绿的券,塞进他手里,十分诚恳地邀请道:“去不去吃拉面,我从外面刚做完任务回来,还没吃晚饭呢。”

任务、遇到的影/分身,以及佐助护额上若有若无的气息——

所有的事在此刻串联起来,他骤然睁大了另一只眼,错愕地喃喃:“你……”

“如果一起去的话就别站在这里废话了,”阿七利落地扣好面具,视线落在他赤/裸的脚踝上,“快点去把鞋穿好吧,今晚我请客,旗木上忍。”

谁请客都无所谓了,卡卡西短促地“嗯”了一声,好脾气地答应了她半夜无礼的请求。

不过他并不饿,陪着阿七来到常去的面馆,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

耳畔边传来了黑发少女吃拉面的细微声音,他手腕松了一松,书本下挪的时候,余光便能轻易地撇到一缕微翘起的发尾,氤氲在袅袅轻烟之中,流理台上泛起的烟火气模糊了她手臂上侧面的绯色刺青,同样也软和了她带着几分冰冷的侧颜。

宇智波一族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呢,他在心里默默感慨。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阿七又加了一碗面,看来是真的饿坏了。

像许多年前一样,等她意犹未尽地加到第三碗的时候,卡卡西用书压住了她的手腕,好心提醒:“太晚了,吃多了会积食的。”

阿七顺从地放下擡着的手腕,礼貌地笑笑:“知道。”

“我的弟子也很喜欢吃这家店的拉面,”卡卡西合上书,提前一步付了饭钱,“这次还是我请吧。”

“多谢款待。”

阿七没有阻拦。

些许无聊的视线透过从煮面台上的翻涌的雾气,慢慢地垂落在封面陈旧的书上——这本翻了许多年、看了千百回的书,边角都被摸得泛起了厚重的毛边,无一不证明着就是五年前的那本。

他是个恋旧的人。

从忍具包内翻出一本刚刚出版没多久的《暴/力天堂》递给卡卡西,阿七行云流水地抓起放在一旁的太刀,扣好鹿脸面具,解释:“你的书都快翻烂了,我路过书店的时候帮你买了一本新的,就当作今日你请客的谢礼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那还真是谢谢了,”卡卡西接过书,“恕我不送。”

阿七掀开暖帘,在安静的灯光下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不必相送。”瞬身离开的速度太快,惊落了枝头的绿叶,打着旋儿地飘落在卡卡西的脚边。

他垂眸望着手中崭新的书。

这本书是重新出版了没错,但内容依然是旧的。

卡卡西随手翻了翻,指腹敏锐地触碰到了夹层多出的纸条。

不动声色地离开拉面店,等回到住所后,他才借着微弱的月光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的确是阿七的。

白纸上墨水还折射着几点湿润的痕迹,应该是不久之前才写上的——

“明晚二时。”

***

吃完面,在回去的路上,阿七无意间路过了日向宁次的家。

自父亲在曾经的老宅里自/杀后,他就逃避般得搬出了日向家,和佐助一样住在由木叶分配的宿舍内。

——下忍的宿舍没有上忍的这么讲究,透明的窗户足以看清里面的一举一动。

凌晨四点,天边的晨曦暗暗涌动,还未刺破厚重的云层。

阿七横抱着手臂,站在电线杆上,遥遥地看见黑发少年坐在床边,仔细地缠绕着手腕上的绷带,将最后一瓶兵粮丸放进包中后,他紧了紧额头上的护额,出门开始新一天的修行。

日向宁次,日向家百年一见的天才,生父日向日差,堂妹则是宗家的日向雏田。他的天赋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了,自学完成了八卦掌·回天,总而言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依然逃不过被打上了“笼中鸟”的命运。

——“笼中鸟”是宗家为了掌控分家的命运而施下的咒印,非死不得解除。

说是咒印,更不如说是阶层分化而来的印记更为贴切。

宇智波一族也固步自封,某种程度上比日向一族要好一些,至少对外他们还算团结一致,他们的封闭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家族的血统更纯正,而日向一族的封闭才真正固化了宗家与分家的地位。

这样的家族,就算没有外力推动,也会慢慢被取代、消亡。

稚姬有消息传来,说日向一族送来参选护卫队选拨的人只有一名,且在前面几轮就败下阵来,丝毫没有展现出白眼的风采,更别提什么八卦六十四掌。

在信中,稚姬认为日向家看不起她,但现在仔细一想,阿七更倾向于宗家实在无人可派。

但宁次不一样,他虽出身分家,但天赋超高,且刻苦勤奋。

据影分/身穿来的消息,他昨日早上才被送入医院救治,虽然都是些不轻不重的皮外伤,但怎么说也应该好好休整两天才对。

但这意味着忍术的生疏与退步。

和曾经的自己很像,为了保命可以不顾一切地训练,直至遍体鳞伤。

这样的人才,被埋没太可惜了点。

黑发少年走出楼梯,瘦长的背影逐渐消融在黑暗。

他如往日一般走向训练场,没有注意到站在屋外的鹿脸暗部,更不会注意到在他离开的几分钟后,这个不速之客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