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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虎斗(二)(1 / 2)

龙争虎斗(二)

一盏茶时间后。

张留涣上衣全被人扒去,光着膀子绑在椅上,万贞儿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敲着椅把,观望着张元吉的动静。

呲啦——

剪刀划开泛黄中衣的交领,露出藏在里面的素帕,张元吉兴奋回头:

“找到了!”

张留涣面如死灰,轻轻闭上眼睛。

素帕展开,一行行用鲜血写下的字迹映入万贞儿眼帘,阅完之后,她颇为唏嘘:

“原来他早就怀疑你投靠了我,只是念在老天师的情面儿上,想着再劝劝你,才栽了跟头。”

张元吉眸光微动,露出一抹复杂神色,嘴巴动了动,却是无言。

万贞儿缓缓折起帕子,轻声叹道:

“在衣领里藏了十几年,真不容易啊。”

说罢,玉手一抛,素帕丢入火盆里,瞬间燃为灰烬。

证物已毁,张元吉的一颗心彻底放下,狠厉的目光射在张留涣身上,浓烈的杀气呼之欲出。

不待他动手,万贞儿先出声道:

“不急,先留着他的命,等解决了太子,我还要用他引周辰安出洞呢。”

文华殿。

听完人被劫走的整个过程,太子身子晃了一晃,连忙伸手扶住椅把,才将将站稳,咬牙道:

“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啊。”

小宦双膝跪地,强忍着肿疼的后脑勺,哭丧着脸道:

“都是奴婢无用,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无力地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谢殿下!”

小宦千恩万谢地站起身,急忙退出殿外,陈准上前进言:

“殿下,各处宫门外都有盯梢的锦衣卫,奴婢这就召他们来,凡是昨晚离开西苑的,不管是人还是物,挨个侦查,定要找出张留涣!”

“去吧。”

“是。”

陈准快步退下。

夜已三更,睡意全无,太子缓缓坐回椅中,轻轻阖上双目,指尖按起太阳xue,一面苦苦思索,一面等着消息。

直至天亮,破晓时分,陈准回来禀报:

“殿下,凡是昨晚出宫的人和物,都查过了,没有张留涣的线索。唯有一样,贵妃命人往她娘家送了几箱赏赐,底下的人没法硬来,只能今天瞅个时机,悄悄潜入万府,暗中查探一番。”

太子微微思索了下,道:“别是调虎离山之计,人没出去,还在西苑呢。”

“那奴婢分一拨人去西苑,找个由头,把那些个枯井、水池都好好查一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贵妃想揪出舅爷,她就不会轻易杀死张留涣,只是——”

太子擡眸,望向窗外冉冉升起的红日,目光晦暗难明:

“人就算找着,信,怕是保不住了。”

“就算没了信,攀扯不到贵妃,咱们把人带到万岁跟前儿,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一说,杀一杀张元吉的圣宠也是好的!”

“嗯。”

太子颔首,重新燃起斗志,站起身来,正正头顶玉冠:

“咱们兵分两路,你去找张留涣,我去找熊保。”

东厂刑狱。

昏暗逼仄的牢房里,只亮着一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

沾满污渍血迹的墙壁上挂着蜘蛛网,一阵寒风从破裂的窗缝刮入,吹得蜘蛛网微微抖动,吹得地上的人儿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地上的人儿面朝着墙壁躺着,身下虽铺了茅草,但潮湿的地面浸着丝丝凉气,顺着茅草缝隙直往体内钻,他裹裹破烂的衣领,愈发蜷缩成一团。

一群耗子分布在他身上,有的在小腿,有的在腰间,有的在肩头,全把他的身体当窝趴。他似是早已习惯,也不理会,只管睡自己的,不时挠挠溃烂生疮的手背,再没多余的动作。

吧嗒——

锁扣响动。

吱呀——

牢门从外打开。

身上的那群耗子一惊,吱吱叫着四散而去。

狱卒走进,刺鼻的霉味扑鼻而来,忙拿手扇了扇,鼻子皱成一团,喊道:

“熊保,起来!”

沉重的镣铐哐当响个不停,熊保拖着它迈着疲惫无力的步伐,跟随狱卒往外走。

一出刑狱,明亮的阳光顿时洒下,有些刺眼,却暖和,是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不曾有过的温度。

熊保仰起脸,贪婪地汲取。

“别愣着,走啊!”

狱卒出声催促,奇怪的是,竟没有像往常那样赏他一脚。

揣着疑惑,熊保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越宽敞豁亮,最后来到一处房屋前。

推门,香味入鼻,菜香、汤香、酒香,闻着就馋。

熊保咽了咽口水,放目一看,房间里干净整洁,也没有别人,只中间摆了一桌美食。

“吃吧。”狱卒拉开椅子。

熊保不坐,平静地问:

“断头饭?”

狱卒微怔,笑了一下:

“不装傻了?”

熊保不答,默不作声坐下,捧起碗拿起筷便往嘴里扒饭。

鲜嫩欲滴的蔬菜,嫩滑多汁的肉片,醇厚鲜美的羹汤,最难得是——都热乎乎的。

久违了。

他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没一会儿便吃了个干净,筷子一搁,伸手拎过酒壶,也不往酒杯里倒,直接摘掉酒盖,对着瓶口直接往嘴里灌。

丝滑细腻的酒液灌入肚中,甘美浓郁,回味悠长。

“爽!”

熊保砰地放下酒壶,满足地打了个酒嗝,擡袖一抹嘴巴,腾地起身:

“上路吧!”

狱卒又笑了一下,也不多言,领着他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也没有别人,只中间摆了个大浴桶,冒着腾腾热气,桶边摆着皂荚巾帕之物,还有一套崭新的冬袍,狱卒擡擡下巴:

“洗吧。”

熊保不动,纳闷不已:

“上路之前还管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