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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之灾(二)(1 / 2)

无妄之灾(二)

石亭里的周太后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道:

“救人!快去救人!”

随行侍卫立马奔下坡去。

万贞儿则是疑惑地瞅向梁芳,梁芳轻轻摇摇头,她目中疑惑更重,暗暗思量起来。

远处的朱见深亦是一惊,拨开众妃来看,待瞧清披风,不禁皱眉:

“怎么又摔了?”

那马儿仍在发狂,不住地弹跳,奈何背上的人就是甩不开,急得它脖子使劲儿后仰,前蹄高高擡起,准备来个后空翻。

马上的人瞅准时机,将手一撒,顺着脊背滑落到一旁的草丛里,就势一滚,躲远了它。

一众侍卫急赶过来,扶人的扶人,追马的追马,周太后连拍胸脯缓气,也不要人扶,迈开步子风风火火奔往这边:

“哎呦我的乖孙子,摔哪儿了?疼不疼?”

奔至近前,才发现不对劲儿来,怎么乖孙子的身板好像变得壮实了?跟人说话的声音也老成许多,完全不是平日的少年音。

脚步不由自主的放缓,探着脑袋去瞧对方的脸,嚯,这哪里是他的乖孙子,是个陌生的四十岁男人!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平安给太子找来的马术师。

他本在向一众侍卫道谢,不经意间瞥见太后睁大眼睛打量自己的脸,忙跪地行礼:

“参见太后。”

周太后顾不得理会,继续去寻:

“我孙子呢?”

话音方落,各处的人也都乌泱乌泱围过来,被拥在最前头的自然是朱见深与万贵妃,大家瞧见这情况,皆是一头雾水。

只有万贞儿额间紧锁,心觉不妙,当即跳出来先发制人:

“大胆!竟敢私穿太子衣服,擅骑太子马匹,如此僭越,把他拖下去!”

“不,不是的。”

马术师慌乱摆手,可梁芳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眼疾手快的往他嘴里塞了个布团,接着两名内侍一左一右拽起他的手臂便往外拖!

这一下太过突然,还在找孙子的周太后根本来不及反应,朱见深更不可能去拂万贞儿的面子,眼看马术师就要被拖走,一声急喝传来:

“慢!”

众人循目看去,水墨油纸伞映入眼帘,是太子与平安打远处急急忙忙跑来。

见宝贝孙子发了话,周太后立马出声制止:

“等等!”

话未说完,姚灵香已带着几名女官拦住内侍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两名内侍看向梁芳,梁芳看向万贞儿,万贞儿自知朱见深亦不敢违逆母意,轻轻闭了下眼睛,暗叹口气。

太子来至跟前儿,向父亲、奶奶、万贞儿行了礼,喘着气道:

“爹爹、奶奶、贵妃娘娘,衣服是孩儿让他穿的,马也是孩儿让他骑的,一切都是孩儿的主张,请放开他吧。”

朱见深疑惑:“何故如此?”

太子匀了下呼吸,解释道:“孩儿怕重蹈前几日的覆辙,就托马术师穿上孩儿的衣服,让他先帮孩儿试试马,等摸透了马的脾性,与马熟悉了,孩儿再骑上去练习。”

“哦~”朱见深恍然。

“哎呦,我的乖孙子真聪明!”周太后见缝插针地夸,又瞪向拖人的两名内侍:“还不放开?”

慑于她的威势,内侍忙放开了马术师,太子俯身过去,亲自为他抽去口中布团,面带歉意:

“让师傅受惊了。”

“无妨。”马术师摇摇头,缓缓站起了身。

周太后又凶巴巴的瞪向梁芳:“怎么回事?回回给我乖孙子骑的马都这么暴躁,是何居心?嗯?”

“哎呦,冤枉呀太后。”梁芳顿足,“今日这马是太子殿下自己挑的,奴婢怎么晓得是何情况呢?”

马术师抱拳道:“禀太后,马的性子并不暴躁,一开始温顺的很,是误食了苦马豆,才忽然发起癫。”

“苦马豆?是什么东西?”

太子一脸不解地问,站在他身后的平安则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尚寝女官姚灵香接话:“也叫羊尿泡,是种中药药材,主治水肿,但茎叶有毒,若马吃了,就会中毒发疯。”

太子听了,又转向马术师,再度不解发问:

“你堂堂的马术师,平日里应是很熟悉马的习性才行,怎会放它去吃羊尿泡呢?”

马术师忙道:“殿下明鉴,非是微臣放任,马儿平时最讨厌苦味,绝不会主动去吃苦马豆,可今日也不知何故,马儿竟自己寻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开啃,等微臣去勒缰绳,已慢了一步。”

“好好的,它自己去吃,一定有猫腻!”周太后立马下令:“灵香,你去瞧瞧!”

“是!”

姚灵香才一应下,万贞儿向梁芳道:

“你也去瞧瞧!”

“是!”

梁芳刚一应声,姚灵香迅即招来几名女官同行,向马术师道:

“劳您引路。”

见状,梁芳也赶紧向身后几名内侍招手,周太后一个眼刀射来,没好气道:

“去那么多人干嘛?拆林子呀?”

几名内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默默缩了回去。

没奈何,梁芳只得一个人与姚灵香他们同去。

马术师引着他们往前走,快到那片小树林时,指向附近掩在花草间一株羊尿泡:

“就是那儿!”

梁芳连忙加快脚步,要抢先奔过去,谁知才奔出两步,脚下也不知谁的腿一绊,身子瞬间失衡,砰地摔倒在地。

“哎呦梁公公,您慢着点呀。”

“是啊,这花花草草的,跑得太急容易绊着。”

过来两名女官,一个抓住他的左臂,一个抓住他的右臂,将他稳稳扶起。

梁芳知她们不安好心,但此刻没时间去追究罪魁祸首是人腿还是花草,赶忙挣脱:

“好好,放开我吧。”

两名女官却不放手,仍牢牢的抓着他,还奉上笑脸:

“别,万一您再摔着,贵妃娘娘岂不心疼?”

“可不是?就让奴婢们好好扶着您吧,千万别客气!”

就这样,两人以扶他之名,生生拽住他的手臂拖慢了他的步伐,他只能眼睁睁瞧着姚灵香先他一步抵达。

出事之时,马术师只顾着驯马,未及细看,这会儿到了那株被吃掉一半的羊尿泡前,仔细一瞧,便瞧出了猫腻:

“原来是它!”

梁芳闻言,探着脑袋就要去看,其他几名女官身形一动,纷纷站到羊尿泡周围,不由分说地挡住了他的视线,只依稀瞧得姚灵香与马术师低语了几句,伸手便去拔。

“哎呀,放开我!”

梁芳再也忍耐不住,用力甩开扶着自己的两名女官,忍着腿疼走过去,一一拨开挡着自己的女官,可到了跟前,姚灵香已经将那剩下的羊尿泡拔在手中,还用帕子罩住上方的茎叶,冲梁芳笑道:

“好了,梁公公,咱们回去复命吧。”

“启禀万岁、太后、娘娘,有人暗害太子!”

一回到众人跟前,姚灵香便一言惊人。

朱见深眸光一深:“何出此言?”

万贞儿擡眸瞟了梁芳一下,梁芳沮丧地垂下头。

“是有人在这上面沾了糖,马儿才嚼下苦马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