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若得不到她的生死，会死不瞑目的。”
允王急切道：“母亲，儿子还没有想杀你，这药只是会让母亲不能起身，不能上朝，不能处理国事……儿子会好好侍奉母亲安享晚年！”
姬照月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盏，失声笑道：“永宁，你怎么如此天真，朕教你最后一件事，想要当帝王，就得心狠，你甚至还不如你的妹妹，都这个节骨眼了，你居然还如此天真！是否想着做母慈子孝的样子，让卧在病榻的母亲，亲自把东宫传给你，让你名正言顺，让你不会被后世非议？”
“我的傻孩子，你根本就不适合当帝王啊！”
“名正言顺，有那么重要吗？后世议论有这么要紧吗？朕，夺了你们李家的江山，被口诛笔伐，想来后世也不会放过我这个女子，现在活着就已经有各种风传谣言各种污言秽语……”
“朕甚至都想到后世把朕写进话本野史里，写成一个狐媚惑主才能得到江山，只靠着男人和容颜才夺得皇位的女人。”
“但朕不在意，这江山是朕靠着多年处理国师一点点拿到手的，朕无愧于心！”
“朕现在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阿云。”
“她在寺庙里好好的，被朕召回了，朕需要她，朕也害了她。”
允王被母亲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薛彻看不过眼，“殿下，一声令下，末将替你处置了。”
薛彻恨恨道：“姬令云害我阿兄死得凄惨，她也要同样下场！”
“她在哪里？”允王慢慢上前，似乎已经做下决定。
十三道：“现在哪里在着火，她就在哪里。”
允王怔住，不由望向火灼的方向，隔着层层宫墙殿宇楼阁门扉，却什么也看不到。
薛彻这些日子要被阿兄的死弄得疯魔，恨不得要杀尽姬氏的女子，他将刀落在下姬慕蓉后颈，“姬令云死了，第二个该死的就是姬慕蓉了，她红杏出墙，还珠胎暗结，该死！”
姬慕蓉没有回头，但已经感觉到背后的杀意与冷意，拼命往姬照月怀中钻，“母亲！母亲救我！”
姬照月却听懂了他的话，问道：“着火？她在明堂？”
薛彻狰狞笑道：“不愧是陛下，一猜就猜到了。那就最后一个送陛下归天罢，这药不够毒，还是末将的刀来得快。”
“原来在明堂啊，那朕就放心了。”姬照月似笑非笑放开女儿，慢慢退回床榻，整理衣冠，缓缓坐下对齐茗道：“朕死前想要梳头，你的手艺不错，来帮朕整理一番。”
“应当的，女子爱美，尤其是陛下，如此不老的容颜，真是得好好打扮一番。”齐茗握着梳子，跪在榻边轻轻梳理着女帝依旧乌黑的长发，为她上着蔷薇花露。
满室馨香冲淡了薛彻带来的血腥气息。
允王神志已经处于混乱，此刻望着母亲从容赴死的模样，面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可面对母亲的冷漠，他却忍不住开始流泪。
允王还低低问道：“一定要杀母亲吗？为何不能两全其美，为何……不能……”
而这时，薛彻已经按耐不住，他不解喝道：“殿下，大事将成，你还哭什么？我阿兄死了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哭了一夜，明日去那些宰相你可别露了马脚！”
若非亲眼所见，外人哪能想到平素威仪端肃的允王其实极为爱哭，也就是跟他亲近的人知晓。这些年被流放，这允王性情愈发绵软，如此关头还在妇人之仁。
这位真正的妇人帝君反而冷静异常。
薛彻见允王那孱弱的模样，也是想不通当年大哥怎么会选中他，薛家已经付出这么多，只得一条道走到黑了。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有宫人传唤，“郡主殿下在宫外求见陛下。”
众人忽然都怔住了，连十三都身影都动摇了。
那宫人声音清冷且平静，被扔在一旁的苏书冉蓦然开口，“独孤……”
“独孤青韵？”齐茗握着梳子的手也止住了，姬照月却复上他的手，对他道：“继续啊，齐侍郎。”
有一道人影在十三的示意下离开了内室，门刚刚打开，一声轻吟后，那人倒在了殿门口。
一道血线落在重新微阖的门上。
姬照月朗声问道：“郡主有何事？”
独孤青韵接道：“明堂失火，殿下前来禀告陛下，她，一切安好。”
十三应声出了门，只见他刚露面，远远一箭朝他额心飞来，他连连退后侧身躲开，那箭矢穿过屏风落在了允王脚边，惊得允王瞬间没了眼泪。
“啊，我的箭术还是那么厉害！”
众人皆是熟悉的声音遥遥响起，带着轻快嚣张的笑意，姬令云继续道：“二哥哥，我不知姑姑现在还活着与否，但是她若死了，你这个叛臣弑君，不孝弑母……我现在杀了你，旁人还会赞叹我。”
“想来老三老四必定会让贤……姬氏的家业就真的归我了。”
“真是多谢二哥哥走这一步昏招，原来天命竟是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