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令云道:“我又不是吏部的,怎么帮你安排职位?”
姬慕蓉才不容许她推却:“阿姐,这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朝廷法度不能滥用。”姬令云却也不是惺惺作态,朱雀阁的职位她能安排,但是外放官员,就是另一码事,“你们想躲到孩子出生,去你家在郊外的别业不就行了么?”
“怕是母亲要派人跟过去照顾,那她的肚子……遮不住。”李从云无奈道。
“你怕你母亲,就不怕陛下?”姬令云觉得他很是天真,“还是跟家人老实交代了罢,我知道你家家法森严,婚前做了这等事,是要受军杖的,你如今都是要做父亲的人,要有担当。”
姬慕蓉听她这么说,又不想走了,“对啊,我与你都成了夫妻了,你得有担当,别把什么事都推给我……我好生命苦,薛陵喜欢自作聪明,你呢,倒是什么都不想承担。我当时是你看上你什么了?”
李从云被她们姐妹俩一顿嘲讽,顿时面红耳赤,灰溜溜走了。
姬慕蓉怅然道:“我总算知道阿姐为什么以往只跟他吃吃喝喝了,皮囊好,性情单纯豁达,家世也好,又尊重我听从我……可没想还是不够好。”
姬令云知道她孕中多思,难得她脑子里没有阴谋诡计了,如今单纯就是个感叹世事的小妇人,她耐心劝慰道:“这世间哪有完满的人,你们有缘有份的,你看他被我们训斥,他也没走心也没生气,此人心胸开阔,适合跟你在一起。”
姬慕蓉握着她的手,“阿姐就很完满啊,我可是很羡慕阿姐呢。”
“我们夫妇,未来就靠着阿姐了。”
姬令云近日已经听了几对夫妻这么对她说话了,英王夫妇,豫王夫妇……连那劝服了老刘的金寡妇也这么说她说。
仿佛她就要在神都只手遮天了一般。
真是让她生出如履薄冰的感觉。
好在姬照月对她很是放心,她也不敢做逾越身份的事。
姬令云见她这副模样道:“你若安分,大家相安无事侍奉陛下,那你的未来自然有机会。”
“我还能怎样?阿姐你还防备着我,可却想着你呢。”姬慕蓉清了清嗓子,声音又娇柔起来,“阿姐,前阵子你不是说国师有些神通么?我啊,特意花了好些钱,让他这些日子帮我们做护身物,你一个,我一个,挡挡煞气。”
姬令云奇道:“哪来的煞气?”
“薛陵这种人死了也是带着怨念的,我得孩子着想,万一他阴魂不散缠着我的孩子,那可不行。而且他一定恨透了你和裴燕度,你就算一身福运,也难保裴燕度是吧?”
姬慕蓉又神神叨叨起来,姬令云本是不喜欢这些,但上次国师确实有些神通,薛陵七七之日还未过,反正已经求了,她拿着聊胜于无。
姬令云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拿?要帮我去拿回来吗?”
“请符的事得亲自去,正好我出门不便,得有阿姐替我遮掩了。”
姬慕蓉道出与国师约定的日子,两人要上国师的玄崇馆去取。
而且因为姬慕蓉不便白日出门被人看到隆起的肚子,还央求她用宵禁夜行的特权,两人得夜晚出行。
裴燕度这几日跟着青松先生出外游学去了,姬令云想着拿回护身物给他个惊喜。
护身物是紫檀做的平安扣,国师亲自选的木块,亲手打磨,果然价值不菲。
毕竟国师平日只为陛下做事。
这位明国师总是戴着面具示人,姬令云倒是已经习惯,取平安扣需得亲自上阁楼,在香炉里取出来。
崇玄馆就在皇宫附近,阁楼五层,登临上去后,能望见即将竣工的明堂中层十二条金龙,在月夜中璀璨之光。
姬令云道:“只剩下盖顶与放置金凤,拆掉外层的架子,那时候的明堂必定让世人与后人赞叹。”
手攥着平安扣,姐妹俩迎风而立,心中感慨万千。
姬慕蓉想的却是另一回事:“阿姐,武朝未来必定是凤临天下的。”
“可惜,阿姐太耀眼了,万一这凤冠落不到我头上,我该怎么办呢?”
“阿姐,你总是让我不安心呢。”
姬令云正要答话,却发现头有些晕眩。
眼前的光影渐渐模糊起来,她扶着栏杆,极力保持着清醒。
月色晕染了她的视野。
“阿姐,我想把你推下去,五层楼掉下去,你应该能体会卢珍当时的感觉了,像是要飞起来那般。”
她听着姬慕蓉继续道,可这声音渐渐也变得模糊起来,断断续续入耳。
“阿姐,我让你死个明白,韦伏真那个愚蠢女人,经不得一点挑拨……你啊,从一开始……就是我心软,才让你躲过这一遭遭,如今,我真的想杀了你啊!”
姬令云在重重月晕中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无力躲着姬慕蓉的手。
可姬慕蓉的手还是掐住了她的脖子。
但很快她脖子上的力气又消失了,像是被人强行拉开。
一直站在姐妹身后的戴着面具的国师声音响起,却不是往常那个熟悉的声音。
“公主,主人遗命,要送给郡主一件生辰礼物,作为当年长生佛像的还礼。”
“所以,你不能擅作主张,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和你的孽种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