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时画完手中那幅长卷,何时就能出来。”
姬令云并不瞒他,只是裴燕度没有问,她就没有主动说,毕竟眼下且让他再逍遥数日。
裴燕度只是知道崔庭之在画画这桩事,并不知道其中另有深意,“画卷?”
姬令云反问道:“外面是不是都在传言,崔庭之在我这里专心作画?”
“是的。”
“嗯,那我家小书郎听了这么久墙角,不如猜猜,这画到底是他想要画,还是我想要看画?”
姬令云在镜前比划着衣裙,想着明日还得换个发髻。
裴燕度这些日子疏远了朱雀阁的事务,但他知晓这只是暂时的,是姬令云给他在生命中难得一段寻常少年郎的生活。
可他更想回到之前的日子,希望自己对她有用。
他方才听了半晌他们的对话,除了有些吃醋之外,还嗅到别样的气息。
姬令云好像跟崔庭之达成了交换。
崔庭之想要安然离开,是姬令云一句话的事,但崔庭之得交换这幅画。
所以姬令云连宫中画师都请来督促他,帮助他。
裴燕度道:“看来关键就在这幅画,这画……外界传闻是游仙图,以姐姐样貌所绘的游仙。”
姬令云点头:“嗯,是我让画师传出去的。”
“但姐姐不喜欢被崔庭之画,可这一次偏偏纵容,看来这游仙并不是重要的。”
裴燕度没有看画的内容,除却崔庭之、宫中画师和姬令云,没有第三个人看过这幅画。
他继续猜测,“仙游洛京,那重点应该是神都。他要将神都画下来,可姐姐并不缺神都舆图,而且我也能背下来,虽然我画功粗糙,但每个坊市有什么特色的亭台楼阁我记住的,而且还能为姐姐指出朝臣所居之地。”
他没有刻意自夸,但口中的自信非常。
姬令云听后,忍不住笑了,“是啊,还是我家小裴厉害,那崔庭之只有花架子,都被我逼成这样了,还是得坚持好好画出来。”
“姐姐,莫不是崔庭之的这幅画,跟薛陵……云罗在神都的布局有关?”
裴燕度不等姬令云点头,已然恍然大悟。
姬令云捏了捏他的脸颊,最近长回了些肉,手感颇好,同时夸赞道:“你怎么那么聪明啊。”
“其实他被抓之前,就有了跟薛陵夫妇翻脸的心思,反正他目的只是迎二哥哥回来,而薛陵显然等不及想要快些看到二哥哥入主东宫。”姬令云将前因娓娓道来,“他跟我做了一个交易,他会在游仙图中画出云罗在神都有可能埋下暗桩之地。”
“我知道不能尽信他,但是我有你帮忙查啊。”
姬令云选好衣裙后,又开始挑选熏香,裴燕度被她这般坦诚夸赞,倒是有些小小羞涩。
他甚至有些矫情道:“我还以为姐姐用不上我了呢。”
“那我也以为你每日都跟人厮混饮酒,就忘了我在家等你呢。”
姬令云亦同他矫情起来,反正两人一间屋,说再多矫情的话,也只有两人听着,还乐在其中。
“我这不是赶回来伺候姐姐沐浴更衣么?”裴燕度说露出无辜的模样,他想到已经换好的人参,这等微不足道的事,跟崔庭之的游仙图比起来,确实不够分量。
可他也想要邀功。
而不是跟以前藏着掖着,生怕自己对她没了有用的底牌。
如今他已经完完全回到她身边,自当毫无保留。
“而且,我还想听姐姐夸我别的地方厉害。”
这夏夜短暂,姬令云因公主大婚,懒得有一日空闲,可这夜里被热情似火的少年缠住,事无巨细说着书院的事,说着跟铁游、契塔商人相交的这些事。
人参的事她也知晓了。
独独裴燕度把要送给她的生辰礼物给刻意隐瞒,她也没有询问,在这般纷繁复杂中,两人默默守着这一份独属两人的秘密。
因为很早就知道会收到礼物,而感到开怀。
姬令云活了二十六年里,不知得了多少赏赐与礼物,可独有这件礼物是她的小情郎以实力赢得比赛,加上护驾救人之功得到的金块换来的。
她想着,就算是他把那些金块融了做金球哄她开心,她也觉得他笨拙有趣。
睡意浅来时,她听到裴燕度轻声问道:“姐姐,你想如公主那般成亲吗?”
因枕着少年的臂弯,她觉得他垂落下来的吻有些热,又不舍得将人推开,迷迷糊糊道:“不稀罕,不过明日妹妹的新娘子衣裙首饰应是最好看的。”
“姐姐,我会努力的。”
裴燕度后来还说了些不着边际的情话,她都听忘了,倒是好奇他能如何努力。
毕竟好听的话谁都能说,她要看的是结果。
比如昨日也答应她要好好努力连夜赶画的崔庭之。
她在去往公主府之前,竹月来报,崔庭之一早画完都饿晕了。
姬令云蹙眉骂道:“真是没用的,这都能饿晕,锦绣不是给他带了吃的么?”
“我替姐姐去看看画。”
裴燕度今日不便跟着去,毕竟公主府现在多是女眷,而且这画已经成型,他得开始着手查探。
姬令云顿了顿,从妆匣里拿出一枚朱雀铁符,放在他手心。
“要辛苦你了,裴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