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们几个义子里,为他死的好几个,我都不记得名字了,反正你没见过的,就是为他而死的……所以啊,我们得学聪明点。”于牧感慨道,“不过还是你最聪明,找到殿下这个靠山。”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燕度没接他的话茬,牵着马走入了深深的长草林中,隐约可听见不远的和流水声。
他对神都近郊的地形一向熟悉,可谭原同样如此。
这是要把他们引到河水旁。
水遁确实个好办法。
因为他们现在无法入河追踪,也不知他们会在哪里上岸,亦可以躲入山林中。
正当他思索时,头顶的高树上飘下数片叶子,树枝断裂后,谭原与曲玄同时落下。
他没有动,因为是谭原的刀削断了树枝。
曲玄猝不及防重重落在地面,他内功底子不够好,能够上树全凭谭原帮助。
这一摔,几乎将曲玄摔晕了。
谭原却身形轻盈地落地,立刻踩着曲玄的手,在他怀中搜了一阵,搜出了一方手心可包裹的红漆匣子。
一直跟在后面不出声的莫无忌见到这个匣子,立刻抢身跑出去,急切道:“老谭,就是这个!”
谭原握着匣子,朝莫无忌晃了晃,脸颊上的刀疤都泛着喜悦,“我忍了这么久,总算有机会能帮你们拿回这玩意了。”
他将匣子抛给了莫无忌,对着裴燕度眨了眨眼,“小十三,你这回可要好好地在郡主面前同我邀功,告知她,我是为你们才忍辱负重的。”
解逢臣见识情形,虽然已经被绑得不得动弹,但还是气得额头青筋迸出。
莫无忌慌忙接过匣子,边责怪道:“你能不能别这么随意!”
谭原啧啧道:“你快打开看看,赶紧地解了这玩意,一想到有虫子在你们身上,我都怕被传染了。”
谭原踩着曲玄的手,见他被摔得偶出血来,半天也没恍过神来,不由道:“你也是有病,明明自己被解逢臣种了子蛊,还对他忠心耿耿,难不成他真的是你爹?”
“一母三子蛊,当年我带着这个离开陈州,就是为了保命,没想到还是被你要挟了……”莫无忌捧着失而复得匣子,手微微颤颤不敢打开,“你对我和曲玄下子蛊也就罢了,小十三当年才十二岁,身子骨还没长好,你就强行给他种了最毒的子蛊,他若不是天赋异禀,能忍过毒发的那二十一日,只怕早就死了。”
“小十三,在你之前,有小十二的,他就受不了这个毒子蛊的毒性,七窍流血毒发而死……若不是当时你告知他,你曾在杀手组织训练过,能耐毒,他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想要一个完美的工具,根本没有把你当人。”
“今日解逢臣,就交给你杀了!”
莫无忌声音亦是颤抖的,裴燕度却上前,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若没有你,那二十一日我也挨不过,其实我还是得感谢解逢臣,虽然他人不怎么样,但挑义子的眼光很好,你们这几位哥哥,都很好,就算他死了,你们也是我的哥哥。”
谭原一向喜欢活跃气氛,他打破两人悲伤气氛,“好了,老十你这一开口真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老于年纪最大,咱们回了神都再另算排行吧。”
“要算殷城吗?老六比我大些,小十三,他是自己人吧?”于牧一副不想当老大的模样,“当老大可不好,以后喝酒都得老大付账吧?比如按照实力,让小十三当老大得了,反正他傍上了郡主殿下,不缺钱。”
“咳咳……这些年都叫习惯了,要改掉还真不容易呢……”
忽然有个虚弱的声音,咳嗽着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谭原一低头,才发现是被摔得边咳血边说话的曲玄。
谭原冷笑着,加重了脚下的力量,“怎么,老九,你也要加入?改邪归正了?晚了!”
曲玄仰面望天,只见那晨光正透过层层树叶漏下来,此处静谧,正是好杀人埋尸的地方。
他晕眩的脑子已经静止下来。
终于能加入他们兄弟对谈了。
“老十,老八一直叫你打开看,你怎么不打开呢?”
“打开之后,你们就省了这番废话了,反正都是要死了的人,大家都去了
莫无忌听罢心中一惊,连忙打开了这双层的匣子。
里面确实有虫,但只是一只蝉。
那蝉得见天日后,立刻展翅而飞,却在半途被莫无忌生生一手抓住,握在手中。
谭原和于牧同时瞪大双眼,“怎么没了?”
他将匣子扔到了曲玄身上,厉声问道:“你把母蛊也种在自己身上了?”
“你疯了?!你这样也活不了多久?你会被母蛊吃掉所有血肉的!”
曲玄终于仰天大笑,一手推开了谭原踩着的脚,又轻轻推开扑上来的莫无忌,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有气无力地望着莫无忌笑道,“多亏无忌,你这些年教了我不少驱蛊之法。”
“那就拿你试试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莫无忌手中的蝉尸发出了被他捏碎的声响。
蓦然被痛楚袭击了心弦的莫无忌哪还顾得上手中的活物,猛地呕出一口血。
这短短瞬间,他没有发出一道声响。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失去了神志,重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