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也想知晓,这皇位,为何姑姑坐不得?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子,她不姓李?她的儿子能当太子,她的夫君能做皇帝,可偏偏她不被允许,她若是只是一介后宫被关着金雀也就罢了,可是她是凤凰,注定是要受万鸟朝拜的王。”
“看来,你我是注定无法心灵相通了。”崔庭之弹着高山流水之调,颇有讽刺意味,“那你呢?想要入主东宫吗?”
“我?”
“陛下老了,东宫之位总有要人继承,先太子弘早殇,老三失去民心和圣心,老四身体孱弱,连个子嗣生不出来,而老五是个沉迷情爱的小丫头,至于你们姬氏,老大老二加上你,谁都有可能。”崔庭之声音带着轻微的诱惑,“阿云,你既然如此崇拜陛下,你若是想入主东宫,我们会支持你。”
姬令云颇为好奇问道:“你们?云罗?”
玉笛在她手掌轻轻敲着,她一步步走向崔庭之。
崔庭之谨慎得很,“我们崔家。”
“要得你们崔家相助,我还得嫁给你。”姬令云笑着摇头,“那我还是宁愿守着我的花月园,做个小小的郡主行了,毕竟无论是谁当太子当皇帝,都是我的亲人。二哥哥若是能回来,我自然会跪求他原谅我当时胆小未曾给他说情,二哥哥贤明又疼人,想来也不会多加责罚。”
“若是我的两位堂哥做了东宫太子,那我就更安心了。”
“毕竟我们血脉上更亲一些。”
崔庭之被她一番有理有据的话给噎住了。
姬令云见他不接话茬,长叹一口气,大声道:“殷城,来抓人吧,我觉得还是严刑逼问来得更快!”
应声而落的是殷城携着刀光的身影,竹帘被他的刀割开,人如夜鸦般闯入厅中,几个轻身纵掠就来到崔庭之面前。
崔庭之似乎才反应过来,停下手中拨弄时,刀峰已架在颈间。
竹月随即跟着闯入,护在了姬令云身前,“竹月来迟,让娘子受罪。”
“你们一路辛苦。”
姬令云方才吹出笛声就是与竹月的暗号,竹月随身带着骨哨,在她与崔庭之说话之时回应。
“崔大人,好久不见。”殷城之前未曾想过崔家与云罗有关,如今只觉得此时若没有姬令云担着,只怕要抓云罗的人也有些难了。
云罗背后不止是崔家。
“云罗山庄在何处?”姬令云缓缓将鞭子缠在手臂,对着崔庭之道,“你若带路,那么我可以不深究你们崔家与云罗的关系。”
崔庭之眼中微有惊讶,却无惧色,片刻后,他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道:“阿云,搞了半天,原来你是在担心裴燕度那个小子?”
姬令云不语,只管把鞭子散开,落在他的脸上。
崔庭之忽然放声狂笑,“阿云,你太好笑了,你居然关心那个贱种?”
下一瞬,他半敞的襟前就遭到了姬令云一记鞭打。
力道七成,留了三分薄面。
姬令云忍了一夜的怒意终于爆发。
“他是我的人,只准我骂他。”
……
月至中天,裴燕度居然还没有失去知觉。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惊讶,他扛了过来,渐渐习惯瀑布鞭笞的力道。
他甚至连五感都从起初的混沌渐渐变得清明,到了此时,已能摒弃水声听到远处树丛中的蝉鸣。
但这个季节有蝉鸣么?又或者是他的幻觉?
被水浸润到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他绵强看清盘坐在石头上的叶春生。
他开始觉得无趣,试图发出声音叫叶春生。
瀑布声太大,且他一张口就被灌入了水,他吞了下去,继续张口发声……
就这样重复了很多遍。
是水进入他的身体,又被他的内劲逼了出去。
反反复复地,像是在玩游戏。
就像是儿时在山庄黑暗地下玩着与人搏杀的游戏。
小孩子力气小,只能用小刀,更灵巧,可他偏不,他用剑,因为剑比较长,他可以早一点刺死对方。
就这样,就要试着,反正大不了就是死。
于是他试着试着,看着叶春生忽然从冥坐中惊醒,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望了过来。
隔着茫茫的水幕,他冲着叶春生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