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气平静冰冷。“韩世财，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我们有各自的家庭和生活，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结局。”
韩世财说：“啊，你也结婚了？好，好。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有二十四五年了吧？”
女人并不想跟他闲话家常，更不想满足两个女店员的好奇心，于是走出了时装店，在一家没有开门营业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韩世财说：“我答应，绝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只是……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他有些动容，他想，一个女人在外漂泊，一定受了很多苦。
见女人不愿意回答，他讪讪地搓了搓手，又问：“你来茂城是……？”
“我来找囡囡。”李雨晴说。
“你……你……”韩世财瞪大眼睛，脑海飞速转动。过了足足半分钟，他狠厉地说：“李雨晴，你当初那么狠心丢下女儿，现在是不是知道女儿嫁入豪门，就回来跟她相认？”
听到这话，李雨晴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面部神经紧绷，双目赤红。
她用手指戳着男人的胸口，激动地说：“韩世财，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不是我狠心丢下囡囡，你问问你的母亲，我回来了多少次，你爸妈都阻止我把囡囡带走，说得好听是为了我好，其实他们存有私心。这是我李雨晴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啊？你回来过很多次，我怎么不知道？”韩世财不敢置信，用质疑的目光盯着女人。
“你当然不知道，囡囡还不到一岁半，你就来了茂城，只有春节回去几天。韩世财，你扪心自问，这二十几年，你有没有给女儿买过玩具、买过裙子、带她去游乐场、关心过她的学习和工作？”
男人一时语塞，然后垂下了头。是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不及格的父亲，对女儿是，对儿子也是。
造物弄人，放任不管的女儿很有出息，现在还逆袭成为家庭事业双丰收的幸福女人。被溺爱长大的儿子，花掉他们夫妇所有的血汗钱，换来的海归光环其实一文不值。
李雨晴声音颤抖地说：“囡囡来茂城读书后，我每年都会回来一两次，偷偷地看她。从小学到中学，她都是一个人走路或骑自行车上学，而你，从未接送过一次，是不是？是不是！”
韩世财结巴地说：“是。不过……我忙。学校离家很近，我们以前读书不也是自己上学的吗，这很正常。”
李雨晴闭了一下眼睛，两行热泪顺着她姣好的面庞滑落。
韩世财一下子心如刀割，小声地说：“雨晴，对不起，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李雨晴深深地呼吸，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她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在囡囡面前讲你的坏话。现在我们母女相认了，只望你好自为之，尽量少去打扰她。江家的长辈虽然亲厚，但我也不希望望囡囡的娘家人攀附豪门，给她添麻烦。”
韩世财擡起头，说：“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你不用说我也能做到。雨晴，你现在住在哪里？你放心，我绝不会去打扰你。”
李雨晴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丈夫定居在茂城，所以，以后难免会再见。今日既是重逢也是诀别。以后碰面，就当从未认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了看男人手上的购物篮，说：“你去忙吧，我的先生马上就来接我。”
韩世财定定地望着优雅美丽的女人，恨不能将她拥入怀里嚎啕大哭，恨不能跪在地上虔诚忏悔。二十几年过去，匆匆一面，怎么就既是重逢也是诀别！
这时候，李雨晴的手机响了，她按了接听键，说：“喂，是啊，我在一楼，你不用进来了，我直接出去停车场吧。”
李雨晴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泪痕，然后用小镜子照了一下，对男人说：“你的媳妇跟你过了二十几年，实属难得，好好对她。”说完，女人头也不回地往大门方向走去，留下韩世财一个人，身体仿佛被抽空一样。
良久，他望向商场的大门，只见耀眼的冬日暖阳，还有进进出出的顾客，只觉得精神恍惚，怀疑刚才只是做梦，只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