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名下的民居是没有阳台或露台之类的设计的，因香江地段狭窄、寸土寸金，绝大多数的房子都不带阳台，所有建筑面积最好用于居住，阳台那样的设计太奢侈了些。
晾衣怎么办，用烘干机或在窗外搭铁架子探出去。有时候风大，时有衣服掉落的情况。不是多稀奇的事。
“妈咪，等我赚足了钱，就让你和爹地住上大房子，最好是半山别墅，有几百尺的露台供你晾衣。”
要再奢华些的小区或是半山别墅，才爱用露台、小阳台、大阳台之类的设计。
“那妈咪爹地就享福了！”陈母有一样好处，她并不压抑两个女仔的野心。她也真心认为两个女仔未来有这样的能力。
有一些贫家，听到小辈说这样的话，或许只当笑话听。他们心里是不信的。
陈母在楼下的草丛里捡到衣服，所幸没有沾到狗屎。
因常有不文明市民纵容猫狗在草坪排泄，懒怠收拾，若被人踩到或蹭到，也只能自认倒霉。
晚风拂些花香过来，许是灌木丛里的不知名花朵。香江水土丰沃，一年四季可以鲜花不断。不过是没有土地可供种花的，鲜花大多进口自云南。
陈星依深吸一口气，只觉舒泰，旅途的艰辛似乎一扫而空。到底是年轻有活力。
“妈咪，李氏明日有生日派对，邀我赴约。”
“咿？”陈母立刻想到这是大女人生中的关键一节，“这么快！”
自然不是纯粹去恭贺人家生日的，陈星依登场，怕是那位李二公子计划着带她见父母亲。
认亲、订婚、结婚：一套流程走下来，哪一步都不可或缺。
虽然最后一步是结果，但这第一步恐怕才是关键。
陈母与大女一般心情忐忑。又为大女感觉时间太早，小女仔或许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又想，所谓恋爱，也是趁热打铁的事，拍拖个七年八年的情侣，大抵是结不了婚的。
“现在见也好，你再有几个月就毕业，李氏若真有意，或可提前准备。”陈母思忖着道。
这里的有意，自然是婚姻的承诺了。李家翰年纪大陈星依三四岁，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陈星依苦笑：“妈咪，你真乐观。”
此时说一万句都是惘然，不如一句“你好极了，李氏父母一定喜欢你！”
“他身上可有纨绔子弟的习气？”陈母忽然想起来问。
“他还好。”陈星依羞赧地一低头，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论现代诗的功力，徐志摩是有一把交椅的。
陈母点点头，道：“李氏的大儿现在在商界崭露头角，报端常有新闻。我听说李氏家教很严，应该不至于养出败家的纨绔子弟。”
“妈咪，他们会喜欢我吗？李太太见过我一面，明显不赞同我跟爱德蒙的关系。”
黎女士道：“大妹，你小时就与众不同。抱你到街上，所有见到你的路人都赞你漂亮可爱，都想抱抱你，摸摸你脸蛋。”
这是有记忆之前的事，陈星依很感兴趣，还是头一次听黎女士说这件事。
实际上做母亲的倒是鲜少赞美大妹的美貌。因她觉得美貌固然是难得的天赋，但一个女仔如果太过沉浸其中，对未来的发展，并不是一件好事。
“妈咪，这是拜你所赐，粉身碎骨，无以报答！”小女仔烦恼倒是扭身就忘，贫嘴起来。
“除去这个，你聪明机灵，对人很有办法。五六岁时就有摆弄小妹的机巧了。这算是一种天赋了。”黎女士道。
陈星依骇笑：“妈咪，难道我比小妹还聪慧？”心中思忖，黎女士倒不必因为刻意鼓励，又趁着小妹不在，就这样说话。
“不一样的。你有令人信服，以及让人按照你意愿行事的本事，可称得上是天赋。”
黎女士娓娓说起两个女仔幼年时的趣事。
“你那时四岁或五岁吧。你们姐妹因为只差两岁，所以常常争抢玩具、吃食，谁也不肯让谁。有时一起玩玩具，小妹霸着你爱玩的那件——小妹的啼哭功堪比魔音入耳，一不顺心尖声哭闹，邻居来责问过两次，虽然客气，到底让人有压力。你那时已经懂事，知道肉搏争抢，固然是个头大的你来占上风，但是你不想惹小妹大哭。所以你开始想办法，既达成自己的目的，又让小妹闭嘴。”
说到这里，黎女士掩嘴偷笑一下，“还好小妹现在不在场。”
“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陈星依甜蜜地苦恼着。
黎女士继续道：“我留心观察，发现你会拿起一样玩具，故意在小妹面前表现得特别喜欢，玩得特别起劲。这一招现代广告业屡试不爽。小妹果然丢了手上的玩具，要你的那件。你故作大度，将手头的玩具交给小妹，自己拿起她丢下的那件，如愿以偿。”
陈星依不禁莞尔，原来她有比牛津高才生聪慧的时候。
“小妹这样笨！”
“小妹倒也不是笨，她脑筋另有一套逻辑。一次，你爹地带她逛超级市场，在玩具区挑选。小妹选好一件。你爹地说，让她帮忙给姐姐选一件，如果姐姐玩腻了，她还可以接着玩。结果，小妹最终连手头的那件都放下了。什么玩具都没买就回了家！”
“嚯？”
“事后，你爹地问她多次，她才肯说。她的小脑袋里自有一套算计。她认为，如果她帮你选一件她喜欢的玩具，有两种可能，你喜欢，或不喜欢。
你喜欢固然皆大欢喜。若不喜欢，或许来争抢她的。又或许连她的那件也不喜欢，情绪必然不好，或许还吵嚷着让爹地带你再去买一件或两件。不是姐妹之间有一场争夺大战，就是太浪费爹地的钱。她那时已有节约意识。后两种情况加起来可能性比第一种大。所以，她不选，也放弃了自己到手的玩具。”
黎女士评论：“小妹是懂得克制欲望的，我记得有个心理学家说这是延迟满足的能力。成功人士多是具备这项能力的人。”
她倒不偏颇，两个女仔在黎女士眼里各有千秋，一般优秀。
陈星依忍不住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