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翰听出女友的夹枪带棒,倒是一脸无辜,“不过每日坐工位,闲了去酒吧喝一杯,偶尔见见朋友。”
晚餐一道道上来,华莉丝是西餐高手,被挖角到李宅。工作比以前闲,因一年之中,主人或许只住半年,闲暇时就理一理卫生。
“是吗?”陈星依啜一口红酒,眉眼一扬,后倾到椅背,审视他。
“千真万确。”他只当是一种调情,又笑,“阿星,你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有什么不一样?”
“怎么说呢?似乎更自信了,眉眼之间跃动一种精气神。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原来她一旦打定主意,神态间竟不自觉流露自信飞扬。原来即便不说,她脸上神态的不豫也说明她心境。
可见,一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是极高明的本事。
今日的炙小牛肉鲜美多汁,格外适口。陈星依贪吃了半盘。
他们谈天,聊到东南亚的风景。陈星依国小时随父母去过泰国度假,对当地甘甜的各式水果印象深刻。“你去过马来西亚吗?”她忽然问。
“家父有一些生意在那边,带我去过一两次。不过是很小的时候了,我都不太记得。”
李氏生意遍天下,她倒是不意外的。
“成年后没去过?”
李家翰摇头。“怎么?”
陈星依用纸巾揩揩嘴巴,“我以为,你跟冯小姐那样交好,或许去过。”
嚯,这是话里有话。女仔的心思敏感多疑,李家翰不是没有领教过。
“冯小姐似乎很得李太太欢心,她那样靓丽,家世又好。而且——”她顿一下,仔细观察李家翰的表情,“不可否认,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在跟她交往。”
“不过一起吃过几餐饭,逛过几次街,大人们虽然有撮合的意思,不过我们并无山盟海誓。”
他倒轻描淡写地过去。
陈星依微微笑,蒯一勺罗宋汤,喝下后才缓缓道:“这么说来,我们也没有誓约。”
“我以为我说过很多。你不记得了吗,阿星?”李家翰也笑。
“可是我觉得你变得遥远。”她眉间有忧伤的神色,语转凄楚。
“阿星,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就因为薇薇安与我在派对上跳舞?”
“冯小姐贴在你肩头,你们看上去似一对眷侣。”
李家翰放下叉子,正色道:“我以为一名绅士在舞伴头痛时不应该立刻甩开。”
陈星依嫣然一笑,道:“一名绅士应该知道怎么跟舞伴保持合适距离。鉴于二位有些前史,我想更应该谨慎,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李家翰天性里有种无羁,从小到大,他爱自由,不喜欢被管束。老父李唯庸固然是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除此之外,他不买任何人的账。
社会的规训在他眼里固然是一坨狗屎,约束从他女友嘴里说出来,饶是态度温和,也首先激起内心深处的一丝反感。
他明明没做错事,为着不被旁人误会,就要束手束脚,这不是他的风格。
他叹一口气,道:“长辈们在一起做生意,以后难免还要继续走动的,阿星,你不要太敏感。”
陈星依轻轻“呵”一声,原来如此。她没再继续说话。以沉默表示抗议。
人是有多面性的。
也都有些劣根,像陈星依,她自认为虚荣是一大劣根。富家子李家翰,他的劣根在于自我为中心的固执以及情感丰富。
与冯小姐在一起时的那一点心猿意马,他不能否认,也不想承认。在园子里走,好花那么多,他看上一朵,不代表其他的他不想看一眼。
一餐饭不咸不淡地结束。他们暂时搁置争议,互道晚安,陈星依告辞,李生派司机去送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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