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依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工期很赶,再对接新的厂方恐怕来不及。我觉得甄氏的厂子还过得去。甄太太跟我母亲又是认识的关系,知根知底,对方不至于太离谱。”
李家翰咧嘴一笑,“阿星,你大有成长。以前遇到这种事,恐怕扭头就走吧!”
李家翰想起第一次见陈星依时,这女仔眸子里的桀骜就让他印象深刻。她跟其他几名试衣模特一起走进奢品店内场,其他女孩似乎不存在一般,李家翰的眼睛只肯落在她身上。
陈星依懒懒道:“我有那么任性的时候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时间太晚,又舟车劳顿,她是真困了。
李家翰道:“其实也不必委屈自己,李氏在这边也有生意,我可以找他们帮忙问问看。”
陈星依半睡半醒地道:“不必,你都说了,小商人在内地再置一个家是很平常的事,只要他们把衣服做好,别醉生梦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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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便是沟通合同的事,以及讨价还价,甄瑞文把一位刘姓负责人叫过来,跟陈星依对接制版数据、工期等细节。
从沟通的情况来看,刘负责人脑筋还算清楚。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时间,这一批服装三天之后就能开始制作。工期一个月。顺利的话,完全可以赶上deadle,还有十多天的余裕。
细节沟通明白,两方算是皆大欢喜。甄瑞文提议请陈星依和李家翰去市区吃家老字号的江浙菜——几万件衣服,不大不小的订单,关系维系好了,以后或许还有更多合作。甄瑞文这类小商人是珍惜每一笔订单的。
客随主便,两人都说好。陈星依还想去西塘游览,也要先去市区。听说是个古镇,建筑很漂亮。
几人正要出门,忽听得门外一阵隆隆的脚步声,有人猛地推门进来,斜刺里跳进两个壮硕高大的汉子。
陈星依吓了一跳,本能地拉住李家翰的手,往后退两步。
两个大汉之后又有五六个人一拥而入,人人身上带一种戾气,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甄瑞文的办公室有三四百尺,本来是挺宽敞的,这么多人堆进来,就显得拥挤。
办公室里四个人,陈李二人,甄瑞文和刘负责人,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什么事,你们是做什么的?”甄瑞文壮着胆子问。他在当地颇受礼遇,跟市领导都见过面吃过饭,面子里子都有,这些年的确过得很舒坦。
甄瑞文朝刘负责人使眼色,应该是让他出去找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哩。
那位负责人秒懂眼色,低着头,立刻动脚。刚走两步,却被一名彪形大汉结结实实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被李家翰扶了一把,差一点摔一个屁股墩。
“事情不解决,谁都甭想走!”
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有猛禽一样的眼睛,说话时咬牙切齿,掷地有声。
李家翰把陈星依护在身后,心里琢磨着怎么脱身。要是把黄伯带来,他还是有把握的。可惜,光顾着花前月下,想着带个老头过来,岂不破坏氛围。
“谁是甄瑞文?”
“我是。”甄瑞文的声音已经有点瑟缩。
“就是你把我娜妮的肚子搞大了?”那中年男子道。自己女仔未婚先孕,这是极为羞耻的一件事。中年男人说这话时,眼睛因愤怒和耻辱变得通红。
娜妮是嘉兴方言,女儿的意思。李家翰和陈星依虽然不通当地方言,但听话听音,通过后半句话,大概能猜出前半句涉及的当事人是谁。
这是沈小姐的家人找上门来讨公道来了。
那么,昨天晚上他们没有协商出彼此都满意的方案吧?
这样威严紧张的架势,甄瑞文已经有些腿软了,再有脊梁,也不太敢答应一句:就是我。
“您是凤玉的爸爸吧?沈生,有事我们慢慢商量,这里还有客人,不如先请外人离开,家务事我们自己处理?”甄瑞文试探着说。
李、陈二人自然巴不得退出去,万一一不小心做了炮灰,可不太妙。
几个大汉堵在门口,一动不动。看这架势,甄瑞文自身难保,他的话,人家自然是当放屁的。
那沈先生忽然疾步上前几步,左右开弓,“啪啪——”给了甄瑞文两个大耳刮子。甄瑞文被逼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他的旋转老板椅上。
偷欢一时爽,甄瑞文哪里想到还有这种后果。
他没还手,因为理亏,更因为一屋子年轻汉子,怎么可能容他动手。
“几位,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不过我想请你们留下,做个见证。”沈先生看了李、陈二人一眼,道,“回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做的我担着;不是我做的部分,不好意思,我也不揽在身上。”
眼下这情况,走是走不掉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李家翰换上一副笑脸,道:“这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