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想到英伦高昂的租金,就觉肉痛。虽然有人提供大别墅给她免费住,但是……总不能事事依赖男友吧?
一想到那天在别墅后院的躺椅上,边喝咖啡边吹风,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就眼馋心热。
那是极大诱惑,但若习惯性伸手接住,长此以往,手软脚软,再不知独立行走为何物。
这样忙了几天,跟各路媒体说差不多的话,试图建立的形象便是有神秘背景的东方名媛,她也不算说假话——撒谎是多么糟糕的品行,只是到某些字句就意味悠长地打住,表示自己出于某些原因无法透露,留给狗仔们一些遐思。
于是,他们弄出一篇好故事,她得到知名度的提升,大家皆大欢喜。
多年后,陈星依看卡戴珊家族的肥皂剧,知道人家是性.爱录像带起家,手腕剑走偏锋,又肯豁得出去。她这点把戏,小儿科的东西,跟人家实在不能比。
这天下午,陈星依回宿舍时,宿舍里只有凯西一个人。西西莉亚交了新男友,最近很难见到她。还有杰奎琳,是只书虫,常常泡图书馆的。
凯西在啃一只火腿三文治,就着白水下咽。她也真节约,顿顿三文治,几乎不下馆子。
陈星依跟她打过招呼,坐在椅子上照镜子。
不知怎的,凯西似乎突然加快了进食速度。剩下的半只三文治三两下吞进肚子,开始收拾书包,看上去打算出门。
陈星依叹一口气。
已经到了两个人独处也会觉得尴尬的地步。是时候挑明了。
“凯西,等一等,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那背影僵了一下,过了几秒钟凯西才转过身来。
“好,约瑟芬,你说。”她咧着嘴,脸上挂着笑,只是那笑容有一点假,笑意没到眼睛里。
“我们已经做了快两年的室友,关系过得去。如果你缺钱,大可告诉我,我会帮你。”
凯西干笑两声,“经济还过得去。多谢你,约瑟芬。”
以前室友们闲聊时,凯西说过自己父母的职业,在保加利亚经营一家玫瑰农场。老父母享有最平凡的浪漫。凯西说自己是苦读,又是真的热爱设计,才翻江跨海地到这里来学习。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作: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一个“道”字,太难翻译,陈星依译作“正确的方法”。勉强过得去。
凯西直着耳朵,静静聆听。她神色已经坦然,不像刚才准备出门时那样急慌慌。只是手袋抓在手里,没有要放下的意思。似乎预备随时夺门而出。
“你说对吗?凯西。”
“那是自然。”
“对了,那天,多谢你提醒我柜子开了。越早发现衣服有问题,越早补救回来。总算不至误事。”
凯西松一松肩膀,道:“不是我,是西西莉亚。”
“嚯。”陈星依轻笑一声,“对,是西西莉亚,你记得真清楚!”
这句话似乎有些特别的寓意在里面。
“是你第一个猜测裙子是被老鼠咬坏的吧?”
“我记不太清了……”
陈星依的目光里有灼人的热烈,以及一种了如指掌的轻慢。她下巴擡高些,眼睛眯起来。仔细审视眼前的女郎。
她有浅淡的亚麻色头发,嘴唇厚实的鹅蛋脸,如果不曾走出保加利亚的玫瑰花田,她依旧是个单纯的农家姑娘吧?
那姑娘现下似乎是在受酷刑,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嘴唇苍白,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向室友。
“鼠患已经处理掉两个月,你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真是不容易呢!”
凯西缄默。
“我明明记得关好了柜门。”陈星依继续说,“许是当晚的老鼠自己会开门。是老鼠自己跑进去,还是有人帮它开门?抑或是人变成了老鼠,夜黑风高的时候,跑出来做些脏活?”
那语气越来越激动,声音高亢,一副声讨的姿态。
凯西似乎终于坚持不住,擡起头来看她:“约瑟芬,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她眼神里有种顽固的虚弱,茶色琉璃一样的瞳孔里流露出天真。
“那个人给你多少钱要你做这些脏活?”陈星依咄咄逼人,一番动作,似乎把猎物逼入墙角。
“天,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要抓到一只老鼠应该不容易吧,垃圾桶里、食堂附近的下水道里或许有,你趁着黑夜,掩着鼻子,跑到这种地方去抓老鼠是不是?你很聪明,知道人为的破坏痕迹跟动物趾爪的痕迹不同,做戏要做全套,对不对?”
凯西冷静下来,低声道:“但是,你没有证据。”
陈星依只是冷笑。
“此刻之前,我的确只是猜测。但是刚刚,我得到证实。我的朋友,你压根不会说谎。一件坏事,如果不是你做的,你首先会否认,而不是对怀疑你的人说‘你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