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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节(2 / 2)

陆承一手接过,他手中摩挲着红绳,目光殷切地看向徐意。

徐意侧首望着他,她没有说话,可目含戏谑——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你不是最不信么?

货郎见他们二人并无动作,主动在旁边凑趣儿说:“侯爷,您给姑娘带上呀!”

陆承的唇角微勾,他的口吻暗含期待:“阿意?”

徐意笑道:“这都是唬人的,九郎。”

货郎听到这话不大乐意了,他说:“不唬人,每年不知道多少对有情人从咱这儿买红绳走,今儿是七夕,姑娘可别瞎说,莫放走了自己的好姻缘呀。”

货郎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陆承心坎上,他瞬间又走近徐意一步,他一边挽起她的衣袖,一边低声道:“不管唬不唬人,我先给阿意戴上。”

一向不信神佛的九郎做出这么认真的架势,既令徐意哭笑不得,又让她无端觉得有些心软。她擡首,有些无奈,又有些认真地望着他。

“伸出手来,阿意。”陆承的嗓音低哑,带着一股令人沉醉的魅惑性。

徐意沉默几息,在这样的嗓音和他赤诚的眼神中,她终于主动伸长了手。

陆承瞬间笑得极其畅快开怀,他低低地笑一声,呢喃道:“我要把你系牢,我的阿意。”

陆承仔细地在徐意洁白如雪的皓腕上将红绳系上。系的时候,陆承忍不住在想——那个货郎如此言之凿凿,这会不会真是月老手中的赤绳?月老此时有在天上看我们,他是否会保佑我和阿意,从此把我们紧紧拴在一起?

陆承一边慢条斯理地系,一边忍不住浮想联翩。明明他从前连“月老”的存在都不会信,可碰上阿意,那些所谓的“不信”陡然变成无比虔诚的信仰。

徐意感受到陆承热热的呼吸喷在她头顶上。他牛皮手套粗粝的触感也在她腕上细细摩擦着,徐意全身像是被过了电流似的感觉,又酥又痒。

她忍不住催促了下:“怎还没系好?”

陆承将红绳最后打了个结,他笑着说:“系完了。”

“阿意帮我也系上,好不好?”陆承将另一条红绳递给她。

徐意眼角余光瞥见他得意的模样,不知怎么,心头突地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她收下红绳,嘴上却道:“我还没决定要不要给你系呢。”

“九郎,容我考虑一番。”徐意手中把玩着红绳,她悠哉地说。

陆承的呼吸声倏然停顿,他目光幽深,平静的语气中暗藏着一丝刚强的凌厉,他捏着徐意的手腕,冷哼道:“不给我,阿意要给谁?”

顾念着货郎还在旁边伸长耳朵偷听,陆承没把“给我爹么”这几个字说出口,他只是神情冷然,双眸像夜里的狼般散发出种绿光,他紧紧地盯着她。

徐意没想到一句随口的玩笑引得陆承这样大反应,她尝试着挣了下,陆承知道她皮肤娇弱,因而没有用太大力气,可他死活也不放手。

徐意挣不开,只好改口道:“你先松手,我逗你的,这是你买的,我还能给谁?”

陆承这才放手,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迅速伸出自己的左腕,同时轻擡了下下巴,示意徐意赶紧给他系上。

还挺傲娇。

徐意哼了下。

陆承的骨架大,红绳绕了一圈就不够再绕第二圈,徐意遂用那截多出的线故意打了个迷你的小蝴蝶结在他手上。

看到他硬朗的骨骼上出现了个如此女性化的细节,这样的反差萌让徐意不禁笑出来,她勾了下蝴蝶结的洞眼,说:“好啦。”

“你瞧瞧可爱不?”徐意问。

陆承一点儿不介意这个蝴蝶结,他只是将自己的手腕和徐意的手腕,两个摆在一起。见两条一模一样的红绳各自在他们手腕上绑得牢牢地,陆承方满意颔首道:“不错。”

“这样就成啦。”货郎见他们终于绑好红绳,狗腿又讨巧地道,“祝侯爷心想事成,跟姑娘终成眷属!”

货郎的眼睛很毒,“心想事成”“终成眷属”两个词一下又让陆承满意得不得了。他喜这位货郎会说话,遂负手道:“不用再找钱给我,剩下的银子当我买你这两句吉祥话。”

货郎当即作揖道:“是是,谢侯爷的赏!”

陆承笑笑,他毫不避讳地牵起徐意的手说:“走吧阿意,咱们去用晚膳。”

徐意睨着他,视线随即放到他握着她手的手套上头,她努努嘴,意思很明白——谁准你牵我手了?

陆承的笑容一僵,他说:“人太多,我怕你被人群冲散。”

似乎是怕徐意甩开他的手,他又低声补充一句:“阿意,还有人看着,给我留点颜面好么?”

徐意瞄了依旧在瞧热闹的货郎眼,犹豫片刻,最终她同意陆承牵着自己走了。

陆承蓦地勾起唇角,心情大好地与她像一对新婚小夫妻般手牵着手。两人在长街上悠闲惬意地边逛边讨论晚膳去光顾哪家小摊。

按照陆承的意思,今日是乞巧节,那最好是应景用一碗巧巧饭。所谓的巧巧饭并非真的大米所做的饭,而是普通的饺子。巧巧饭即为在一碗饺子里分别包入“针”、“铜钱”还有“红枣”,这三样物件代表不同的寓意。针表示心灵手巧,铜钱表示有福,红枣则代表早生贵子。

陆承想为徐意讨个好彩头。

徐意却觉得巧巧饭是姑娘们聚在一起吃的,且这三个寓意她都不太感冒——手巧这点与她无缘,跟正统的大家闺秀比起来,她简直是个手工废。而她两次重生已经算是顶有福了,不敢再高攀过多的福气,至于早生贵子……她暂时没那个想法。

徐意遂果断地严词拒绝。

她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道:“我吃碗炒鳝面吧。”

“九郎吃什么?”徐意问。

陆承说:“我在隔壁买完笋鸡面,再加几个羊肉包子。”

徐意点头。

他们走到了卖炒鳝面的铺子前,陆承找老板要了一份炒鳝面,然后他挥手,叫来了一直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朱利,吩咐朱利去买笋鸡面。他问徐意:“阿意还想吃什么?”

“先就这个吧。”天热,徐意吃不了太多。

陆承道好,朱利于是去了,不一会儿功夫他便捧来一碗笋鸡面,以及一屉香喷喷的羊肉馅薄皮大包子。

陆承嘱咐朱利自己也去吃点东西,朱利不敢走远,更不敢和他们同桌免得打扰了他们,朱利遂找了个附近的小店坐着吃。

炒鳝面的小摊上人不多,不过零星几个客人,这时候,街上的人大部分排队去买巧巧饭了,徐意和陆承得以落个清净。

徐意点的炒鳝面很快被端上来,徐意曾被徐元寿带来吃过一次,她一直想念这个味道,所以点了这家。

面是老板现炒的,除了鳝鱼丝外,里头额外给了鸡胗、蒜薹、泡椒还有花生米,汤汁以四川的香辣为主,夹杂着一点儿云贵地区的酸汤。吃起来又辣又麻又酸,恰恰符合徐意的口味。

徐意看到面上漂浮的红汤与鳝鱼丝,顿时胃口大开,甚至不自觉开始分泌口水,陆承则与之相反,他略略皱起了眉。

他一边递筷子过去,一边说:“慢点吃,会很辣的。”

徐意接过筷子,嘿嘿笑道,“我知道,这个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一口?”

陆承瞥了眼整碗的红油,漠然摇头,他道:“不好吃。”

徐意笑了下,她也不再跟他争辩,只是用筷子挑起筷子和鳝鱼,迫不及待地放进了自己口中。

陆承也开始吃包子和他点的笋鸡面。

约莫一盏茶过去,徐意吃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她不怕辣,但这毕竟还是盛夏,夏日傍晚虽有凉风,可是一碗红油辣面猛然下肚,难免惹得人满身躁意。

徐意很不斯文地吐着舌头哈了下气,她的嘴唇也肿了。

陆承极其自然地用手掌为她抹去额上的汗,嘴上不忘说:“不是让你慢点吃么。”

徐意放下筷子,她以手当扇子为自己扇风,扇了一阵子后,她发现没用,依旧热得很,她只好眼巴巴地望着陆承,开口道:“九郎,我想吃碗冰雪元子。”

“现在?”陆承问。

“嗯,好热。”徐意点着头道。

陆承的面和包子都吃完了,他扭头,见附近的朱利还没用完,他便说:“好,我去帮你买一碗。”

言罢,他不放心地叮嘱了遍:“阿意,你就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见他把自己当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照看,徐意不由嘟囔句:“知道啦,我能跑去哪儿。”

陆承笑笑,说了句“我去去就回”,然后他向朱利打了个眼色,方才走。

徐意坐在摊子上,她几口吃完剩下的面,然后托着腮专心等待陆承回来。

天渐渐越变越黑,老板提着两个灯笼准备挂在门口的柱子上,索性百无聊赖,徐意于是仰头瞧老板如何挂灯笼。

“阿意。”突然有人叫她,这道嗓音清淡舒朗,不同于九郎。

她迅速扭头去看,来人竟然是陆纨。

陆纨负手站在她面前,见她望过来,他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说:“终于找到你了,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