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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2 / 2)

翠微点头道:“是呀,姑娘就是黏他。只要武陵侯一来,姑娘谁都不要,只跟在武陵侯身边。若是几天没见着武陵侯,姑娘还要哭呢。”

纪明意听不下去,伸出手阻止翠微继续讲:“……别说了,明白了。”

不得不说,翠微口中描述的此等行为,听起来像极了花痴梦女才会做的事情。

纪明意这一刻更加拒绝相信自己从六年前就投身到了这具身子上头——原来的徐意落水与我被勒死乃是同天一定只是巧合,不然我凭什么一点儿印象没有?且若真是我,我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男子随便发痴?

甚么武陵侯不武陵侯,纪明意打定主意,要是见到这位武陵侯,只管拿此前的生病做幌子,把这些花痴的蠢事都推到原主身上去。

纪明意又问:“那我这次,是为什么病倒?”

翠微摇着头说:“您那天缠着世子爷带您去找侯爷,回来时就是昏倒的模样,整个人都人事不知。奴婢那日没跟着您出府,因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姑娘若是好奇,不若问问世子爷。”

“但是世子爷这几天和侯爷一道出京办差去了,恐怕您得等几日。”

蒋国公府的世子爷,大概率是徐意的大哥。

纪明意贸然占据了人家妹妹的身子,当然不敢直接拿这事儿去问他,免得给人抓到小辫子,何况她对这事儿实际没有太好奇,只是怕将来露馅,方才问翠微。既然她也不知道,那就算了。多一事儿不如省一事儿。

纪明意接着道:“世子是跟武陵侯一道去办差么?这位武陵侯,他和我们家很熟,会经常来咱们府上吗?”

如果经常来,那……想一想翠微说的话,纪明意已经可以预见,等她将来碰见武陵侯的时候,会有多尴尬了。

翠微道:“是,侯爷是国公爷的得意门生,他经常来。”

言罢,翠微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姑娘真的一点儿不记得武陵侯?”

纪明意兴致索然地摇头。

“武陵侯可是继咱们国公爷之后,最冉冉发光的将星啦!他十六岁跟随国公爷出征北漠,全歼瓦剌,打败了瓦剌可汗额森,一雪怀山之变带给大周的耻辱。”翠微的双眼中泛着所有少女说起英雄时,那种痴迷的光。

她道:“武陵侯凭此战得以封侯,那年他还没有及冠呢!”

“您莫非都忘了?”翠微问。

纪明意想:这少年听起来倒的确有几分英雄气概,难怪原主不黏别人专黏他么,可见也不是个完全傻子。

想是这样想,纪明意嘴上依旧冷淡地说:“忘了。所以以后别再提我黏武陵侯的事情,我那会儿病了,现在好了。病人做的事情,不能赖在我这个好人身上。”

翠微见她提起武陵侯一点儿感情都不带,宛如陌生人般的口吻,她只好讷讷点了头:“是。”

纪明意看她眼,很想接着问问翠微听说过陆纨或者陆承没有,又怕胡乱提起两个陌生的人名会引起她的怀疑,犹豫一会儿,只得作罢。

她想着既然他们还在一个时代,以后总有机会慢慢打听。

郎君那年高中会元,后来在殿试上肯定金榜题名。这几年他若没有外派为官,应当住在京城里,九郎必然也随父亲入了京,没准真像郎君说得那样,还入了国子监。

巧的话,他们也许能在京里撞见。

不急在一时,纪明意这么告诉自己。

她在心里叹口气,缓慢接受了自己死而复生后,穿越到一个花痴女身上的事实。

算了算了,这次不是胎穿,不用重头来,加之还在大周一朝,也不算和过去完全斩断联系,何况这个胎投得这么好——权倾朝野蒋国公!的爱女!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纪明意努力地说服自己,想以此来盖住心头的那些惆怅失意。

蒋国公很快被夫人盛氏牵来,见到终于苏醒的女儿,他倒不像盛氏那般激动,只是和蔼地笑了笑,放缓声音问:“珠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明意早在西安府时便听说过蒋国公徐彦的大名,她从前一直以为蒋国公应该长得五大三粗,却不想他竟是一副浓眉大眼,如此周正的长相。

从徐意父母的相貌来看,徐意长得应该不差于“纪明意”才对。

因为从前便认可蒋国公是英雄,所以纪明意这声“爹”叫得比较容易,她说:“女儿就是头还有些疼。”

徐彦好久没听到娇娇女叫声爹了,他心下复杂难言,忙爱怜地帮忙揉着她的太阳xue说:“爹这便让府上的人拿爹的帖子去请御医。过几日等你好些了,再让你娘带你到天福寺,请慧真方丈看看。”

对于丢魂的说法,纪明意是不太信的。但是眼前的爹娘都如此相信这位慧真方丈,她只好也入乡随俗,乖乖点了头。

女儿大病初愈便如此听话体贴,盛氏抹着泪说:“虽然病了六年,但是珠珠眼下还不到十七岁,女子最灿烂的年华等于是刚刚开始。”

“好了就好,这下国公爷也不必为退了珠珠与定北侯府的婚事而觉得对不起珠珠了。”盛氏温声道。

纪明意从这话里听出端倪——退婚,看来徐意曾经许配过人?

纪明意眨着一双眸子望向徐彦和盛氏,徐彦见她眸光楚楚,遂叹了声说:“珠珠,是爹对不起你。”

“你抱病六年,爹恨不得以身替你。可爹不能强迫人家家里的好儿郎等你一辈子。你与乔玄虽是指腹为婚,但乔玄毕竟是侯府世子,他身上还背负着传宗接代的责任。”

“乔玄过了年就十九了,他已经等了你几年,爹实在不好意思再耽误人家。所以去年,我上定北侯府,作主替你退了这门婚事。”徐彦的声调浑厚。他望着女儿,颇为惭愧地说。

徐彦这番退婚的作为的确不负定北侯家,但是辜负了女儿。若女儿迟迟不好,徐彦本打算养女儿一辈子。如今女儿好了,却不知她心里如何想,会不会怨恨他这个做爹的。

徐彦不知他此举正中了纪明意下怀。

她上辈子已经盲婚哑嫁过一回,虽然陆纨的人品没话说,但那跟葛氏的眼光也有关系。

这次可是指腹为婚!不一样的!

况且,她心里也还放不下……某些人。

退了好,退了好!我可不想一穿过来就赶场子似的又成亲!

纪明意开心地想着。

这样想,却不能这样表露,因为不知道乔玄和徐意从前是段什么样的感情,纪明意选择了沉默。

徐彦见她这般,以为她心中挂念乔玄,又道:“若是珠珠想嫁乔玄,我听说他至今还在相看,尚未定亲,大不了爹豁出一张老脸不要,再亲自去他府上一次——”

“不!”纪明意听他这样讲,忙道,“不用了爹,我……我也没有非嫁他不可。”

“婚事上的事情,日后再说罢。”纪明意生怕又从徐彦口中冒出个别的人物来,遂道,“女儿大病初愈,想多陪陪您和娘,暂时无心成婚一事儿。”

徐彦和盛氏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后,徐彦说:“难得珠珠乖巧。”

“日后珠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再来与爹说。除了安庭,其余的人,爹都会尽力为你打算好。”徐彦道。

安庭是谁?

纪明意心中再次冒出一个疑问,她想了想,决定按捺下好奇,暂时还是先不问了,免得又生事非。倒是通过短短的几句话,让她对蒋国公有了新的认识。

这人是个好爹,纪明意心道。

加上陈玉婷那次,纪明意总共投了三次胎,前两世的父亲,一个早死,一个市侩,都没能在她心里留下一个清晰的“父亲”形象。

但对蒋国公徐彦,纪明意从前就很崇敬其的品性。如今接触下来,发现他不仅人品高尚,更难得的,他在明事理的同时还能这么爱惜女儿。一时间居然真让纪明意体会到了父爱的感觉。

她一边羡慕起原来的徐意,一边真心实意道了句:“谢谢爹。”

女儿大了,不好再随意对她做搂抱的动作,徐彦便轻柔地摸着她的头说:“只要珠珠好,做爹的就开心了。”

纪明意扬了扬唇,甜甜地对着徐彦笑一笑。

出了女儿的房间以后,徐彦和盛氏一道往外走。

与徐彦不同,盛氏是做母亲的,心思难免更为细致一些,想到方才女儿的模样,盛氏踌躇了几番,还是开口道:“国公爷,你瞧,珠珠的心里是不是惦念着安庭在?”

徐彦的脚步轻缓,他沉吟着:“或许吧。”

盛氏瞄了他眼,温声道:“安庭那孩子我也喜欢得紧。如今珠珠好了,她既惦念安庭,不如等安庭回来,您在他跟前提一句试试?”

盛氏很明白蒋国公的性子,他与陆安庭是师生关系,情谊深厚,也正因为如此,徐彦更不可能仗着师长的身份威逼其娶自己的女儿。这么些年来,陆安庭愿意看在他们夫妇的面子,照拂珠珠一二,徐彦已很满意了,他绝不会在终生大事上迫其低头。

所以哪怕知道女儿对陆安庭可能抱着些许异样心思,可徐彦也还是在女儿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把话摊开跟女儿说明白了。

好在女儿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但盛氏作为母亲,哪有不疼闺女的。尤其闺女一年年长大,总得出嫁,珠珠马上要十七了,她自认对珠珠的心理了解得有八|九成,遂主动在徐彦面前帮女儿提了这件事儿。

徐彦负手,目光清明而锐利,他道:“安庭的个性,你我都知道。”

“这么些年,他拒绝了那么多欲与他结亲的人家。我只怕我一提,他碍于我的身份,不好拒绝。可若是他勉强答应,珠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徐彦望着前方的小羊肠道,长叹了口气道,“珠珠是咱们的女儿,她病既好了,日后不会愁出嫁。”

“至于珠珠和安庭的事,容我考虑,推后再议。”

听他讲得如此决绝,盛氏也只能跟着叹惋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