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斯行后退一步，伸手做了个用拉链把嘴缝上的动作。
祁止言不轻不重地挑了挑眉，而话筒那头的徐邀星似乎也笑够了，声音温和，重新提了个话茬：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这个朋友的名字是……‘霍斯行’吗？”
祁止言擡眸，与霍斯行对视了一眼。
后者再度伸手捂嘴，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嗯，”祁止言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怎么了吗？”
“啊，也没怎么，”徐邀星的语气轻快，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今天遇到了跟他同名的人，还挺巧的呢。”
空气凝滞了两秒。
宽敞的办公室内吹着暖风，静下来时，能听到风划过盆栽的叶片、将其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祁止言捏着手机的手指忽地紧了紧，莫名的，他的尾音放轻了些，带了些旁人听不出的意味：
“是么？”
祁止言评价道：“那个人还挺惨，怎么就跟个弱智重名了呢。”
“……”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给你送餐过去，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他对着徐邀星，声音再度温和下来，“明天还要上班吗？”
明天既是徐邀星的生日，也是情人节。祁止言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等待了几秒，果然听到了徐邀星温声道：
“好呀。明天……有个颜老师推给我的客户想约满背，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呢，我可能不休息。”
“哦……”
祁止言挑挑眉，有些慵懒随意地靠在桌边，“那你问问，家属可以旁观吗？”
“……”
又低声说了几句话，徐邀星注意到他那边还有朋友在等，主动地挂断了电话、将时间留给了他们两人。而祁止言盯着回归锁屏状态的手机望了两秒，重新望向霍斯行。
霍斯行见状，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大口气：“操，听到我名字的时候我都吓死了，你女朋友记性怎么这么好，我只见过她一次啊！”
祁止言冷笑了一声。
“她记性好还要你夸？”他说，“我让我助理帮忙寄的快递，你没事做帮什么忙，很闲？”
这件事确实是霍斯行不对，他忍气吞声地挨了这两句，还是努力为自己辩驳：“我不是为了感谢你帮我搞定嘉琰的那个项目吗？我都心甘情愿替你做助理的活了——”
“哦，谢谢啊，”祁止言黑发黑眸，模样懒倦，语气不咸不淡地嘲讽道，“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
“我就是好奇，你闲着没事做干嘛还要费心思给你女朋友寄快递，”心虚过后，霍斯行反而变得不要脸起来，语气越来越理直气壮，“作为兄弟，我有必要在你做对不起女朋友的事情时，勇敢地站出来，为了正义而发声……”
屋内的暖风开得大，祁止言只穿了马甲和衬衫。
但听到霍斯行义正辞严的狡辩，他似是觉得有些热，边冷笑，边慢条斯理地将袖子卷了起来。
等他露出刻着诡谲刺青的花臂时，霍斯行的话戛然而止。
“……我知道你不可能做这种事，”
霍斯行后退一步，诚恳地说，
“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祁止言却浑然未觉他的求饶似的，自顾自地上前了一步。
霍斯行“哈”了一声，擡手晃了晃：“你都说我是弱智了，就不能跟我计较了啊，不带这样的！我就是真的不太明白，你明天不是都要去见人，怎么就不能当面给她呢？”
祁止言又上前一步，这次他还擡起了手。
霍斯行：“不是哥们——”
他条件反射性地侧身想要闪避，然而祁止言的动作比他更快，一只大掌精准无误地拍上了他的肩膀。
虽然力道不轻，但是却并不疼。
霍斯行一怔，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我也想，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当面给她，”祁止言盯着桌角，目光有些不确定似的，缓缓开口，“不应该再以这样的方式了。”
“……”
从前这么些年，霍斯行基本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很难得的几趟，似乎也都是为了徐邀星。
他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这件事应该还挺重要的，于是也收敛起了自己玩笑的神色，再度开口时，模样很认真：
“对啊，不然你在s圣诞老人么？寄快递的时候我看到那些东西了，不都是很正常的礼物吗，你到底有什么不能给她的？”
霍斯行的语气是单纯的疑惑和不解，祁止言能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好几秒，却没有做出回答。
祁止言一直都觉得，在一个坚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孩子面前，戳破这个美好幻想的人，是很可恶的。
一个人，要如何接受自己相信不疑的事情是假的，要如何面对过去那个天真的自己，又要如何面对“骗子”呢。
他不太明白，也不太敢继续想下去。
只是安静了好几秒。
徐邀星那句温柔却又坚定的，“不喜欢不真诚”，在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像是一口钟嗡地敲响。
“我知道了，”
祁止言缓缓地擡起目光，语气平静，“下次，我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