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最该发现她不高兴,她身体不舒服,她精神状态不太对的那个人。
不仅没有及时出现守护在她的身边,还总是被她安慰,好像他才是受了伤害的人。
可明明她才是。
他好像,没有为她成功摆平过一件事。
没让她真正地开心过,哪怕一次。
祁止言替她整理好绷带,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冰凉,于是只慢吞吞地,松开她的手: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感受也很重要。”
徐邀星听到这个语气,有些不明所以。
她觉得,祁止言好像,没有在因为她的隐瞒和卑劣生气。
可他的状态,似乎又有什么不太对。
所以,在感觉到他想要后退时,也忘了绷带的存在,条件反射性地伸手,扯住他的袖口。
祁止言似乎也因为这个动作一顿,擡头与她对视。
徐邀星张了张唇。
过了两秒,祁止言盯着她欲言又止的神色,率先开口:
“行李我都已经给你拿过来了,都在车里。春节期间去机场的人挺多的,等下早点过去,免得赶不上。”
他的话顿了一顿:
“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不吃辛辣刺激,每天给我发照片检查,行不行?”
“……”
徐邀星怔怔地点头。
她变成了被扣掉电池的机器人,同手同脚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被祁止言带着下楼去赶飞机。幸好提前出了门,大街上车水马龙,路口人潮汹涌,到登机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了。
徐邀星捏着登机牌,回头牢牢地盯着祁止言,确认他在不远处望着自己,才骤然松开了紧攥的手。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
过了两秒,徐邀星的手机忽然响了下。她下意识地掏出来看了眼,链条小狗给她发了条消息。
【到苏泽了给我报个平安。】
祁止言打完字就将手机摁了息屏,擡头与她对视,冲她点了点头。
她攥着手机,过了半晌,才眨了眨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
上了飞机。
算不上特别远的路程,空姐看到徐邀星有点失魂落魄的神色和手上的伤口,还是给她拿了一条毯子,还贴心地问她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
徐邀星摇了摇头,道了声谢。
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把这一切都抛之脑后。可翻来覆去约莫半小时,呼吸还没完全平复下来,身旁的一个乘客却发出了如雷的鼾声。
她只能又睁开眼,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见状,空姐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这次她俯下身,给徐邀星递了一副耳塞,还有一小把沉甸甸的糖果。
徐邀星下意识地双手接过,低声谢完,目光里还有些许的茫然——她以前也不是没坐过飞机,但从来没受到过空姐这样悉心的照顾。
有点不习惯。
可因为这份善意,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平静了下来。
过了好几秒,她拧开一颗糖,塞进嘴里,感受着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内融化,伸手将玻璃纸压平。
怔怔地借着反光的玻璃纸看了会,视线忽然变得很模糊。
她擡起了手,用手背蹭了下眼睛。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触感一片潮湿。
努力去擦,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这才后知后觉。
自己压抑了好半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了。
她吃着糖,眼前一片朦胧模糊,盯着自己手心的包扎,忽然想到了去年夏天,祁止言替她打架的那次。
坐在飞机上,就想到了去年中秋回苏泽,他在暴雨天气追上来,两人被电闪雷鸣一块困在刺青屋里。
好像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忍不住想到祁止言。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一旦爱上另外一个人。
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就会变得胆怯懦弱。
变得有了软肋,不像从前那样,一无所有,所以无所顾忌。
……
傍晚六点半,下了飞机。
天色已晚,徐邀星拍了张落地的景色发给祁止言,又打字:【我到了。】
那头回复得很快:【好。】
【是叔叔阿姨去接你,还是打车?车打得到么?】
隔着屏幕,他的语气同之前并无差别。
如果不是因为脸上的泪痕,和手心灼热的伤口,徐邀星几乎要觉得,下午的这场崩溃,只是她的错觉。
沉默两秒。
徐邀星认真地回复了他的问题:【爸妈来接我。】
祁止言:【那就好,路上还是小心,慢一点。】
话题到这儿似乎就结束了。
徐邀星盯着屏幕看了会,想再跟他说两句话。
——今天我状态确实不太对劲,因为遇到他们就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很难受。
——我想要跟你说这些事情,咱们能不能好好地聊一会。
——我不是想安慰你,是因为很喜欢你,所以不想让你发现我其实是个很差劲的人,也不想让你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