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的好友
空气一瞬间凝滞住了。
不远处的一家川菜馆的大门轰地敞开,一大帮操着方言的人大汗淋漓地从里面走出来,带起一阵吵闹的旋风。昏黄的路灯下,徐邀星往旁边让了一下,让柔软的光洒满祁止言的身上。
有什么东西兀自无声地在两人之间流淌,如涓涓溪水一般带着叮咚的回声。
“确实,”
话赶话来到了这个节骨眼,徐邀星慢吞吞地,将自己这两天想说的话给补全,“不过,我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给人名分’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说,“杨文彬这件事儿才刚结束,我不能让你没过多久,就帮我处理下一任男友。”
她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扯到了旁的地方。
好似溪水打了个转,在沿岸扑出了一道白色的浪花。
祁止言的目光晦暗难明,过了两秒,才忽然逸出了声笑,声音不轻不重的:“哦——”
人生三大错觉之首,就是“TA喜欢我”。
徐邀星从好几年前就深谙这个道理,早就已经融会贯通,思考问题时,都会从相当客观的角度入手。
“其实我心里还挺愧疚的,”过了几秒之后,她相当诚恳地开口,“高三毕业之后我们就没什么联系了,但……这段时间,你还一直都记挂着以前的情分,帮了我很多。”
“我也不知道能补偿你什么。”
说到这儿的时候,徐邀星低下头,从背的小包中,抽出来了那张熟悉的银行卡。
“你再把钱还给我……”她顿了顿说,“我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的手悬在半空,祁止言没去接。
原本她是想借粉底补点妆再出来的,但因为晚上那件事,她根本没来得及弄。早上的粉底薄薄一层铺在脸上,妆效淡淡的,模样就足够澄澈清透。
她就这样真诚而固执地望着他。
也不知到底是为了证明什么。
“行吧。”
好半晌,祁止言像是终于想通了,他单手扯住徐邀星手里的那张银行卡,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解开了腕上的表带,顺着自己的指节,撸到了徐邀星的手腕上。
徐邀星慢了两秒才反应了过来,她连忙伸了只手在
“祁止言!”
“其实我心里也挺愧疚的,”祁止言漫不经心地说,“这表我本来以为都找不到了,但是你帮我找回来,我一点报酬都没给你。”
“……”
“你今天喊我吃饭,”
祁止言抽回自己的手,垂下眸,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就是因为,发现了这张银行卡?”
人都是会变的,徐邀星很相信这条真理。
所以她长大之后,慢慢地学会了人情世故,也渐渐地适应了成年人的相处模式。
可她觉得,祁止言对她的态度,似乎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好像还是高中时期那样。
又好像……有些不一样。具体问题出现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
徐邀星的沉默落在祁止言的眼中,几乎成了默认。
但是他没让人紧张太久,很快就擡起了眉梢:
“好吧。”
银行卡最终还是落回了徐邀星的手里,祁止言的手表也重新回到他自己的腕上。
两人没进苏泽菜馆吃饭。祁止言就在天华悦府,不需要开车,也没理由送徐邀星一程。
徐邀星跟他打了招呼,上了车,安静而沉默。
直到祁止言的身影慢慢地在后视镜之中消失,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汽车驶出道闸,进入大路,在一分半的红灯前停下了。
徐邀星从一旁将手机拿了过来,点开了祁止言的微信页面,输入了一行字: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银行卡。】
短短的几个字,敲到红灯快要结束。
在倒计时十秒的时候,她还是将所有的内容都删除,将手机给扔到了一旁。
她觉得祁止言应该是生气了。
毕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她真的有点不识好歹。
人家记挂着高中的情分,三番五次地上来帮你,你却跟大腕一样,动不动还要下人家的面子,搞得好像所有人之间都只剩下了冰冷的金钱。
——可除了这样做,她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汽车重新开始行驶,徐邀星目不转睛地盯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忽然陷入了沉默。
如果她高中的时候,没有那么胖。
没有那么令老师“安心”。
她是不是就能大大方方地接受祁止言的好意。
然后……
连续两个路口一路绿灯,徐邀星没想完的话掐在半截,抛在身后,在车辙下湮灭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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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不堪的晚上过去,徐邀星次日就开始忙有关刺青屋搬址的事情。
之前那帮混混来闹的时候,何伏苓就已经去问过几家商铺了,但考虑到客流量、通勤、租金,等等问题,还是没能下得了决定;现在杨文彬过来发了一次癫,他们也不能多犹豫了,勾出几家写字楼,打算看完就尽快定下来。
但是说实话,现在的社会,没有一点人脉是很难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