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擡起头,犹犹豫豫地正要说什么,突然间,一声:“你在做什么?”打断了他。
那孩子看过去,原来是狗儿哥站在牲畜棚外,手里还捧着一个馒头。
那孩子赶忙站起身:“狗儿哥!我在和这个人聊天!等那头毛驴吃饱捆嘴!”
那狗儿哥冷冷地看一眼沉泥,只对着那孩子说:“把这个馒头拿去喂他!”
“狗儿哥,我已经喂他吃过半个了!”
“那就把他的嘴堵上,这个馒头咱俩来吃。”
那孩子乖顺地将破布塞回沉泥口里,然后走到狗儿哥身边。那狗儿哥将馒头掰成两半,和那孩子吃起来。
那狗儿哥一面吃馒头,看一眼那满棚寻草料吃的驴,又看一眼沉泥,眼神里全是戒备。
沉泥老老实实地任由打量。
等到两人将馒头吃完,就将驴子的嘴也捆上了。那狗儿哥临走前对着沉泥说:“别耍什么花招儿。等到这一次村里的事完了,就会放你走,还有你的驴。”
说罢假装凶恶的瞪一眼沉泥,就离开了。
沉泥想着临走前那个孩子假装凶恶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到底还是淳朴的村民,并没有想着要害自己的性命,可是偏偏是这样淳朴的村民,对上装备齐全的军队,岂不是螳臂挡车?
沉泥只觉得十分不舒服,随着夜色渐渐变深,沉泥加大了身体扭动的幅度,宛如一只毛毛虫那样蠕动着,一点一点的,终于将袖筒里的短剑蹭出来一些。
只是绳子捆得紧,沉泥这样蠕动一番竟觉得十分疲惫。只好停下来休息一下再继续。
停下来的沉泥是趴在地上的,耳朵也是贴着地面,突然间,沉泥感受到了一阵震动,那震动十分规律,沉泥脸色一变:不好,这声音是军队骑兵的声响。一定是那北齐军队来了。
沉泥下意识想要大声喊叫提醒胡家村的村民醒来,快逃跑,可是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口里塞着破布没法子发出声响。
沉泥想着方才听到的声响,那骑兵来势汹汹恐怕有几百人,自己白日里一路被押来这牲畜棚,这胡家村也就是一个小村子,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手无寸铁的村民遇上骑兵,如何抵挡得住?
沉泥心急起来,更加奋力地蠕动起来,想将短剑弄出来,可是一紧张,那短剑反而滑向了袖筒深处。
而牲畜棚里的动物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不安地从睡梦中醒来,在牲畜棚里躁动起来。不时有只鸡从沉泥身上扑扇翅膀飞过去,反而加大了沉泥弄出短剑的难度。
而这么一折腾,那震动声越来越近了。紧接着,沉泥听到了惨叫声、还有哭喊声。这声音让沉泥瞬间想起了当年西楚王宫被破的时候,那些宫人们惨死时候的样子也是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
而有什么东西晃了眼睛,沉泥奋力去看,就看到即便是在夜色中,也能看到那烟升起,有烧东西的味道在空气里飘荡。
沉泥暗道不好:这里到处都是小竹楼,这火势难以控制,搞不好等下子就会烧到牲畜棚里来。
沉泥加快蠕动起来,还好这一次,那短剑总算是如愿到了手中,沉泥笨拙地在地上蹭掉剑鞘,反剑向上,用剑刃磨着绳子。
还好短剑十分锋利,沉泥手臂上的束缚很快被解除了,她顾不上双臂的酸痛,赶忙继续来划腿上的绳子,正在此时,外边传来动静。
沉泥停下动作,握住短剑屏气。
等到那有些莽撞的身影闯入棚中,沉泥才看清是拿着菜刀的狗儿哥。
那狗儿哥满面焦急,脸上一片黑,摸到沉泥时却发现沉泥已经解开了双手,便拉他起身:“你快跑吧。我们胡家村要没了,你是个外人,不该和我们胡家村一起死。”拖了却发现拖不起,这才发现沉泥腿上的绳子还没解开。
便蹲下身用菜刀划着沉泥腿上的绳子,也顾不上问沉泥怎么解开的手臂绳子了。
等到绳子划开,那狗儿哥便说:“出了这个门向西继续逃。”说罢就要走。
沉泥一把拉住他:“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狗儿哥甩开沉泥的手:“我生是胡家村的人,死是胡家村的鬼,自然和胡家村一起去死。我爹已经死了,村人被围在火中,我要和他们一起。”
沉泥追上两步又拉住他压低声音说:“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北齐那可是军队,他们有刀有剑!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你只有一把菜刀,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
那狗儿哥却说:“那我难道就能抛下胡家村的乡亲们,自己去茍且偷生吗?我虽不能有什么用,但可以和乡亲们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