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现如今就一直住在了西院,而东院横竖也是空着,陆子规便要琴娘和黛青搬进去了。
黄伯这一日正在扫院子,秋日里,落叶纷飞。陆子规披着外袍从自己的房内出来,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院中。
当初自己每每站在这,看到的都是沉泥扫院子,可如今扫院子的人成了黄伯,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到了哪儿?还是否平安?
黄伯专心扫着院子,一回头就看到少爷站在廊下便赶忙放下扫把走上前:“虽是身子好多了,可是到底是秋日里头了,寒意渐深,少爷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吹风呢?快进屋吧。”
说罢,便拦着陆子规的肩头推他进屋。
陆子规进了屋子,又被黄伯一路推回到床榻上:“如今还是多歇息的好。”
等到将陆子规推回到床上,盖好了被子,黄伯这才松口气。
“黄伯也太小心了,再如何养着也还是不能日日躺在床上,这岂不是成了废人?”陆子规笑着说。
黄伯只当他躺着心急了,搬来一个圆凳坐在床边说:“前些日子那病可是吓坏我们了。如今再怎么小心也是应当的。你若是心急,我陪着你说说话解解闷也就罢了。”
陆子规便问:“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如何了?”
“情况倒是比我们预料的好。那皇上到没有大力搜捕,此事倒像是就这样不了了之。没有追兵,那丫头在路上可就轻松多了。你放心吧,那丫头刚来府上的时候还知道装傻充楞的保全自己,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还是说话少,只是观察的多。这样城府,在路上是无大碍的。”黄伯倒是不为沉泥过分关心。
陆子规却并没有露出轻松的神色而是更担心地说:“虽说是路上不必担心,可是她却是要去投奔山匪。谁知道那西楚残兵如今是怎样的光景?对于她这个曾经的帝姬又是怎样态度呢?”
黄伯这才得知原来是为这担心,他不愿陆子规在这时候操心过多,于是宽慰道:“这还值得担心?那天门山上的,咱们北齐叫的是山匪,可是人家到了西楚自然就不是山匪了。那丫头到底是西楚王室后裔,那西楚残兵若是想要起事,想要复国,自然得有王室成员,才算师出有名。那丫头自己送上门去,那些西楚残兵喜不自胜,当然是会好好对她的。”
“但愿吧,”陆子规只是顿了顿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黄伯:“黄伯,如今琴姨也回来了。你们的事我是知道的,倒不如,你们好好的办了喜事,正式的做了夫妻?”
黄伯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却还是说:“少爷真是会打趣老仆了。如今老仆乃是花甲之年,哪里有花甲之年的人还办喜事的?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更何况,琴娘她,也未必有这心思。”
说到这儿,黄伯便叹口气:“琴娘从小便是跟着陆太贵妃一起长大的,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再加上陆家人向来是心善,对仆婢极好的。那时候,先帝的圣旨下来,陆太贵妃便不要她跟着进宫,可是她不放心从小跟着的小姐一个人进宫去,硬是跟着进宫了。那鲁王殿下,虽是她的主子,可是她关爱鲁王殿下之情并不比陆太贵妃少。如今突逢乍变,她接连失去的不止是两位主子,而是两位亲人。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没心没肺地办喜事呢?”
陆子规听了便也叹口气,黄伯继续说:“更何况,自从她进宫后,我们十数年未曾见面,也未曾通书信,那些都是年少时候的事了,谁知道如今心中还是怎么想的呢?”
陆子规听了便笑:“原来黄伯是不知道琴姨愿不愿意嫁给你啊。”
黄伯也笑两声便说:“臭小子竟会打趣老仆。”笑罢也怕陆子规久病初愈一直说话反倒伤了精神,便收起圆凳只说还要扫院子去。
等到了院子里,拿着那扫把,黄伯才在心内想着:老爷的离世蹊跷极了,如今陆太贵妃和鲁王的离去则明显就是陷害。有着这样的血汗深仇,却因为自己和琴娘只不过是仆婢,不能报仇,心中已经是恨极苦极,又哪里还有做喜事的心情?如今只不过是,好好的护着少爷。所幸那尚公主的婚事且在两年后,届时,他们必不会看着少爷迎娶仇人之妹,还为仇人成全了好名声。如今只是蛰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