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泥不曾买过,也不知是否算贵,只是看那大叔神情倒是觉得应当不亏。却转而问道:“您家里既是极会养这些,那可有驴子来卖?”
一般集市上都是买卖些小东西,这驴可是一户农家的重要财产,所以这集市上便无人牵驴来卖。
这大叔见这小兄弟只孤身一人,并无爷叔长辈相随,便开口要买驴,想要回答,又害怕是这小孩儿家来消遣自己的,便说:“驴,我家倒是有两头。也是我娘伺候的今年新出生的驴崽子,如今喂养了一个夏天,长得高大,正是干农活、拉车的好时候。只是,这驴可就不是两个铜板的事了。你还是叫你家大人来商议。”
沉泥听了便垂头说:“我们家里并无长辈了。长辈都被征兵丁带走了。只有一个婆婆和我,婆婆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想要买一头驴,也能驮着她四处走走,不至于在家中日日待着。”
这大叔听了便有些动容:“唉!这皇上总是打仗,我家的老大也被县衙的人带走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闲话说完,再看沉泥,这大叔更加诚挚了几分:“小兄弟,你既是要驮婆婆四处走走,那我家的那头公驴最是合适了。只是驴不比鸡,你可得给我五百个铜板才成。”
沉泥做难为状在怀中搜了半天,才说:“除了驴,我还想要买鸡。不如半两碎银,一头驴加上两只鸡如何?”
那大叔想了想:碎银可比铜板值钱,便喜滋滋地同意了:“那可说定了?你先给我看看那碎银子,若是真有,我这就回家去牵驴子来。”
沉泥便走到鸡笼后,将手心内的半两碎银给那人看了。
那人便放心说:“你且等等,我家中离得近,半个时辰我便回来。”
沉泥说:“不急,我正好再买些面与菜种。”
那大叔便向身边同村的人交代一声看着自己的鸡笼便要走,那同村的人还问:“你作甚去?”
那大叔生怕被旁人抢了这宗大买卖便说:“家里的小儿说要吃个什么,我给忘了,回去再问问,不然散集回去哭闹。”
沉泥便转到其他摊位前,到了一处菜种前,却对这些菜种丝毫不认得,便蹲着只是看来看去。
那卖菜种的是个爽利的妇人,见沉泥这么个俊秀的小哥便热情地问:“小兄弟,想买些什么?姐姐倒是帮你选看!”
沉泥想了想便说:“可有那好活的,好种的,一种便只等吃,不必费事的菜?”
那妇人一拍掌:“有!怎么会没有?要说到这好种好活,又长长久久能吃下去的,自然是韭菜了!只消种上这么大一片子,割了一茬又一茬,就连你小兄弟成亲了有小娃娃了都还能吃呢!”
沉泥听了最后一句不免有些尴尬,便要起身,那妇人本是逗逗沉泥,却不料沉泥羞的要起身,便赶忙说:“小兄弟别走!姐姐给你算便宜点!”
沉泥便又蹲回:“便要这韭菜。”
那妇人便将一把菜籽包好,放在沉泥手上,等到接过了铜板才说:“小兄弟莫羞,议亲了一成亲,保管你再也不害臊了!”
沉泥急急地拿着菜籽便走了。
离了那卖菜的妇人,犹似还能听到那妇人的笑声。
沉泥便想着如今鸡有了,菜籽也有了,那便还剩下买面了。就有在这集上四处搜寻着买了一袋子玉米面这才走回方才卖鸡的地方。
恰好,沉泥正走着,就看到那大叔正牵着一头毛色油亮的毛驴回来。
在鸡笼后头,沉泥将半两碎银给了那大叔,接过了毛驴的绳子,将面挂在毛驴背上。那大叔又亲自选了两只肥大的鸡用麻绳捆好了脚,也挂在了毛驴背上。
沉泥见一切都已采买妥当,便要走,那大叔却又叫住他:“小兄弟,回家的时候我娘正在做麻饼。给你两块回去和婆婆尝尝。世道艰难,你可要小心呀!”
看着沉泥收下麻饼离去,那大叔才喃喃地说:“瞧着这小兄弟的年纪,若是再征兵丁,这小兄弟也是要被征去的。也不知道他那婆婆该如何。”说罢想到了自己的老母,只有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