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贵妃榻的窗儿正打开个缝,正将在廊下值守说话的两个仆婢的声音清晰地送来。
陆清溪凝神屏气去听,原来是珍儿和另一个小仆婢。
“珍儿姐姐,咱们太妃娘娘,哦不,现在是太贵妃娘娘了,真是好大的尊贵,我们以后的月例银子也能涨不少呢!”
说话的小仆婢话语之间全是欣喜,珍儿的回话却是沉闷:“有什么好欢喜的。都是眼前头的好。”
那小仆婢便问:“怎么说是眼前头的好?珍儿姐姐你向来神通广大,都能和太后宫里的翠荷姑姑搭上关系,就也指点指点我呗!”
珍儿便叹口气说:“你不知道呢,这陆太贵妃现如今看着是尊贵,可是鲁王却是畏罪自裁了。太后善待陆太贵妃,也是因着鲁王没了,可是你说这陆太贵妃再过上几年不过是一个没有子嗣的老太妃,只有个虚名,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那珍儿还要继续说,贵妃榻上的陆清溪却已经听清楚了“鲁王没了”的消息,一时间急火攻心,她站起身想要出去抓住珍儿问问清楚,可是一口血涌在喉间,还没等陆清溪说一句话、挪一步,那口血便先吐了出来,紧接着陆清溪便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
那廊下悄悄说话的两仆婢听到殿内有“扑通”一声倒地的声音,便都噤了声,赶忙进来查看。这一查看便吓得大呼小叫起来。于是陆太贵妃的宫里乱成了一团粥。
方才得了晋位份尊贵的陆太贵妃一病,急得一连来了两位太医,又是施针又是放血,好容易才让陆太贵妃醒转过来。
陆清溪醒来看到殿内的太医,先是柔柔谢过了,才说:“这猛然醒来倒是觉得腹中有些饿了。这雪燕饮倒是许久不曾吃过了,可否为本宫做一盏来?”
两位太医见陆清溪醒转后还知道要吃要喝便放心许多,只说:“太贵妃娘娘的身体无大碍,只是要好生休息。这血燕乃是名贵之物,容臣回了太医院寻摸一下,若是有便打发了人送来。”
陆清溪谢过之后,两位太医便退出去了。
擦过了额上的冷汗,两人一同来到太后宫里禀报。
“微臣启禀太后娘娘,这陆太贵妃娘娘的身子本就是无事的。现如今停了那药,好生调养着,定是能养得好的,只是太贵妃娘娘醒转后提出了想吃血燕饮,因着这东西难得,向来只有太后娘娘能吃。微臣不敢轻易允诺,便推辞说回来寻摸寻摸。”
太后听到陆清溪无事便在心内暗暗松口气:这陆清溪的生死无所谓,只是她活着,倒是利大于弊。还是活着好。便说:“翠荷,去库房拿二两血燕来。”
然后又对着两位太医说:“如今最要紧的,是调养好陆太贵妃的身子。你们今日辛苦了,明日早些去给陆太贵妃请脉煎药。”
两位太医接了翠荷包好的血燕,便吩咐人送去陆太贵妃宫里,便彻底松一口气,回去各自歇息了。
等到血燕熬好,琴娘小心地端了进去给陆清溪。
“娘娘吃了这血燕,好生歇歇吧。”
“夜深了,你先打发那小仆婢几个去睡吧,今日倒是辛苦了。今夜只要你陪我。”
琴娘答应了,出去了一圈再回来就见陆清溪坐在了梳妆台前。
“娘娘你?”
“琴娘,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你最是知晓我心意的。不必再劝。你来看看,我生病了这么久,是不是都丑了?”
琴娘走到陆清溪身后拿着梳子梳头发:“娘娘最美了,生病也不影响。”
陆清溪笑说:“今日这血燕难得,我也不能负了。且替我好好梳妆,再穿上进宫前我最喜爱的那件山青撒银莲纹的衣裙,可好?你我一同好生享用那血燕。对了,你也得梳妆。你可记得,从前在闺阁里,我们最大的乐子就是互相梳妆,你那时候最爱穿的那件洋红撒花纱裙如今也还在呢,再穿一次给我看看吧。这些年艰难,幸好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