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自是了解自己母妃的,知道舅父的离世定然对母妃是个大打击,可是黄伯、表弟的来信都是说一切无恙,他的心中也是有些存疑,并不全信。现在听林公公这样说,就算早有防备想着有诈,却也还是关心则乱,心中失了分寸。
而那林公公看鲁王不语,知晓此时鲁王的心神已乱,便又说道:“唉,咱家跟着皇上去看望陆太妃的时候,陆太妃就那样虚弱地躺在床榻里脸色也是更憔悴了,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风采?真是可怜。而陆太妃这样了,却还怕影响殿下你的仕途,竟是不让咱家将她的情况告诉给殿下呢。”
这林公公从小就跟着赵开明伺候,这陆太妃和鲁王也是常见的,自然也是十分了解。这几句话就说痛了鲁王的心。
鲁王对自己的母妃也是了解,也知道母妃若是怕影响自己的话,是完全做得出这样病了却不肯告诉自己的事的。当下心神已乱,自然在面上就显现出来。
林公公乘胜出击:“殿下倒也不必担忧。皇上也是想着殿下呢。如今皇上有了自己的嫡子,又哪有不体谅的道理?所以才派咱家来。只是皇上登基不久,地位不稳,朝中盯着皇上错处的人太多,只好悄悄地请鲁王前去都城,与陆太妃一见。全了心意。”
鲁王虽是心神大乱,却并不曾失去理智,听了这话便用探究的眼神对林公公说:“本王乃是藩王,如今无故入都城,岂不是要陷本王于不义?”
林公公当下便将一张粉白的脸冷了几分:“呦,莫非鲁王殿下竟是对咱家代表着皇上的心意不全信?”
鲁王只好说:“林公公身份特殊,本王自然是知道林公公是得了皇上的意思才能出来。只是此事到底非同寻常,本王不敢啊。”
林公公似乎是被鲁王的解释说动了几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后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咱家倒是不知道殿下是如此谨慎的人。只是还好,皇上倒是了解殿下。知晓咱家一人孤身前来,殿下定是不会全信的,便令咱家带来了皇上的手书一封。”
说罢,林公公便自袖口内掏出一个镶金信筒,直接将信筒递给鲁王。
鲁王见状便站起身,恭敬地双手接过,随后才又坐下来,打开信筒以后,将里头的纸张拿出来。
只见这纸依然是宫里头特供的黄细纸,只是区别是,这纸打开以后,隐有龙图以暗色,鲁王知道这便是皇上九五之尊特用的纸张了。
细细看去,只见那字迹果然是赵开明的字迹。而信中的内容也简单:“鲁王吾弟:今朕得子,感念陆太妃思念弟之情,特许弟密入都城一见。请弟密来速回,此事切勿声张,以免朝臣哗然。”
鲁王眼见的确是赵开明的字迹,而落款之处的印鉴也是赵开明的私印,已经信了五六分。
林公公便说:“横竖皇上的意思也就是体恤殿下和太妃了,如今咱家已经将这旨意带到,皇上身边还离不开咱家伺候,咱家这就回去了。”
鲁王本是想要再聊上一聊却没想到林公公这样着急要走,便说:“公公何必着急,府上已经备下了酒席,公公畅饮了歇上一夜明日再去。”
林公公摆摆手,将帽帷戴好:“咱家是为着皇上的圣意奔走,如今皇上正是担心旁人来殿下不会信,便命咱家亲自来的,如今差事完成,不管殿下入不入都城,咱家都是得赶快回去复命了。”
说罢,这林公公便不顾鲁王的再三挽留,便执意要出去,鲁王无法,只得命府中下人取了王府钱袋子交给林公公,又叮嘱了林公公自行吃喝。
马儿又远去了,林公公捏着怀中的印有南疆王府的字样的钱袋,满意地一笑:原来,南疆之地本是外邦,被北齐收服以后,鲁王便在王府内的钱袋都命绣娘绣上了南疆王府的字样,而那丝线是以南疆特殊的草色取得色,南疆各个小寨子的寨主来鲁王府议事以后,便会以这种钱袋子相赠财物。不叫寨主们白跑一趟,而这归顺既能得到官府支持,去鲁王府一遭还能得到银钱,那钱袋也是北齐都城内的绣样十分精巧,于是其他的寨子也都纷纷递了帖子去鲁王府。
鲁王府内便预备下许多这样的钱袋,今日林公公走得实在着急,鲁王便命仆婢取了这现成的来交予林公公。却不想这无心之举日后成了定罪的铁证。
鲁王送走了林公公,倒是又在厅堂内来回踱步。
母妃兴许是有病了,这自先帝驾崩的时候自己便觉出来了。可是自己在南疆实在是遥远,这母妃的书信也难以经常收到,一年只能收到一两封皆是报平安的,而表弟的书信也未提到。
上次那封家书倒是让自己十分谨慎,只是如今有了皇上的旨意,入都城亲自看上一眼到底是放心的。鲁王看一眼手中的镶金信筒,心内倒是已经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