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心头浮起来恐惧,跪着的身子也不由得颤抖起来。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久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膝盖的疼开始变得麻木,才听到太后说:“这殿内地砖如今没有燃着地龙,想来是冰凉的,静妃在这冰凉地砖上伏拜了许久,想来也是想通了,那便起身吧。”
静妃身子有些僵硬,慢慢起身,坐回到凳上,刚坐稳,却听到太后说:“跪了这许久,想必是也渴了,喝口茶吧。”
这话说得可有可无,但是静妃方才跪了许久见识过太后的威压,此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捧起茶杯来,将那已经有凉意的茶水一饮而尽。不知道是方才被太后吓得,还是这苦涩的茶水凉下来以后果然更好入口。静妃将这茶水一饮而尽,才放下茶杯。
太后看了便有些满意:“这茶水是好茶水,静妃回去还是多喝些的好。翠荷!”
在门口等着的翠荷几乎是同时推开殿门进来:“仆婢在,请太后娘娘吩咐。”
“静妃方才说这莲子茶不错,将宫里剩下的都包给静妃带回去喝。”太后此时又恢复了那一派的慈祥模样。
翠荷姑姑领命出去了。
太后冷眼瞧着静妃此时脸色已经恢复了,眼中带着些凄惶之色,便觉得很满意。
“哀家和静妃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是乏了,要睡上一会儿。静妃先回去吧。”
静妃毕恭毕敬地起身行礼后退出去。身后的仆婢也紧跟着。
静妃一路催着轿撵快些,直到回到自己的殿内才安下心来。
其实方才知道皇后有孕的时候,自己是有些不痛快的。甚至在那瞬间有恶念生出:自己不能有孩子,皇后凭什么有?
可是方才在太后宫里走的这一遭,却让静妃恢复了冷静:无论从前自己和皇后在宰相府里的时候是怎样光景,现如今,她就是皇后,自己只是妃子。刚才太后的警告最是明显不过,若是自己有了歪心思,恐怕,自己会更没有好下场。
正是静妃后怕之时,门口的仆婢传话了:“静妃娘娘,翠荷姑姑来了。”
静妃便只好说:“定是太后有吩咐,快请进来。”
翠荷姑姑进来脸上带着笑,手上果然托着一个托盘,却不单单是一包茶,还有一本书册样的东西。
翠荷姑姑先是给静妃行礼:“仆婢见过静妃娘娘。”
静妃客气地说:“姑姑何须多礼,来这一遭辛苦了,快给姑姑奉茶来。”
翠荷姑姑便说:“娘娘不必麻烦了。方才娘娘走得急,这太后娘娘赏的莲子茶却未带上,仆婢亲自送来。且娘娘走后,太后娘娘才想到今日还有件事未曾和娘娘说,便由仆婢来告诉娘娘了。”
静妃此时尽管是对着翠荷,也态度恭敬:“太后娘娘有吩咐尽管吩咐就是了。”
翠荷姑姑便在桌上放下托盘,将那书册样的东西拿起双手奉给静妃:“皇后有孕,不宜劳神费心,只是这宫里的事还是要有人照管的。太后娘娘近来也觉得身子不适,操不了那许多的心。这是合宫账簿,太后娘娘差仆婢送来给娘娘,这宫里的各项开支可是个重要的事。各宫每月用了多少月例银子,妃嫔月例、仆婢月例,带上国库拨给各宫的银子数目,都是要核实清楚。且每月初需要将上月的账目一一理清,再向太后、皇上汇报一次。”
翠荷说到这里,就看到静妃的眼睛死死盯着账簿,满面喜色,又继续说:“此事最需要细心,还请静妃娘娘费心了。”
静妃接过那账簿,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本宫自当尽心竭力,不辜负太后所托。”
翠荷这才又笑着说:“那是自然。太后娘娘最疼的还是娘娘你。这账簿此前就是连皇后也未交予的,还请静妃娘娘不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静妃听了这话看向翠荷,却见翠荷的眼中满是诚恳,心内倒是起了十分的波澜,只是强撑着镇定送走了翠荷,才喜得抚摸起那账簿:正妻管家,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管账目了。此前太后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是皇后也不曾管账目。可是如今太后却将账簿交给自己,岂不是意味着太后有意于自己那个位置?又想到翠荷那句意味深长的“太后最疼你了”,静妃不由得心花怒放,就连皇后有喜的不悦都忘记了。只是打开账簿看去,越看越喜,就连方才饮的苦茶也不觉得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