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帝崩逝以后,陆清溪也只是一个太妃罢了,所居住的殿稍稍大些,也只是在寝殿外头有左右两个偏殿供着伺候陆清溪的仆婢居住,也做着杂物堆积的库房。
琴娘原先作为贵妃的大仆婢是有自己独立的住处的,只是到了这儿,也只得占了一间偏殿和其他几位仆婢共同居住。
居住尚且如此紧张,更别提是曾经有的小厨房了。
陆清溪的饭食皆是由御膳房统一按着规制派送了。
只是陆清溪这一病,要一日三次地煎药服用,且病中之人,少不得要喝些汤汤水水的来补养。于是琴娘就将原本堆放杂物等的库房收拾出了一块干净整洁的,支起了一个小炉灶,为陆清溪煎药、熬汤水所用。虽是呛人,却到底是方便了不少。
等到药熬好,琴娘又赶忙将药送进寝殿。
陆清溪还睡着,琴娘轻声唤醒了之后,将陆清溪扶起,将药慢慢送进去。
陆清溪将那碗苦药汁子慢慢喝了,琴娘用手帕擦去嘴角沾上的药渍,又拿出一块果脯塞进陆清溪的口中。
陆清溪噙了那果脯好一会儿没动静,琴娘看着陆清溪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不由放心。
陆清溪缓过了服药的劲儿,便才轻轻说:“琴娘,我好担心泰儿。”
琴娘机警地左右看看,确保殿内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才凑近了陆清溪的唇边:“娘娘小声些说。”
陆清溪在病中本没有力气,听了琴娘的话,却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琴娘能听到的声音说:“方才太后来探视,言辞之间总是拐在泰儿身上,话里话外想要我书信给泰儿,叫泰儿来。”
琴娘听了不解地问:“这不是好事吗?娘娘您的确十分思念鲁王殿下不是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陆清溪嘴角泛起冷笑:“她这话乍一听都是好话,处处为我着想。可是琴娘,你可知道,北齐的规矩?凡是有了封地的藩王是不得随意离开藩地。特别是入都城。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只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先帝排除异己将所有的兄弟都杀光了,于是先帝在位的时候没有藩王,于是你不知道。可若是我当真一封书信给泰儿,泰儿那性子,定然是要不顾一切来的,那时候朝臣们拿出这老祖宗定得规矩,泰儿可就危险了。”
琴娘一时怔愣:“这老祖宗还有这规矩?仆婢的确是不知道。”
“你自然是不知道。北齐的开国皇帝带着自家兄弟打下来北齐的天下,称帝登基以后便给各位兄弟封赏了藩地,将几位兄弟支了出去。同时设下了这个规矩。只是后来北齐皇室骨子里的好战残暴血脉流淌,后来经常是登基后的皇上便会杀光兄弟,便少有藩王。我也是在宫内无事,便读了许多书,才读到的。”
琴娘有些后怕地捂住胸口:“果真如此的话。太后娘娘也未免心机太深沉了。仆婢也只当是她在关心你。”
陆清溪无奈地说:“虽说这太后做皇后的时候便是在伏低做小,总是被华太妃压一头,可是你忘记了先帝临终前,她的好手段?那段日子里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后宫的一切都把握在手中,就连我和华太妃,都无力抵抗,只能受她牵制被软禁在后宫。直到先帝驾崩,才得了自由。这样的好手段,这样的好忍耐,太后自然是不能小看的。我与她从前并无交情,自打先帝驾崩以后,我们又从不曾主动相见。她何以会好心来看望我?又这样好心让我叫泰儿来?”
琴娘喃喃地说:“难怪娘娘叫我烧毁了那些信件,您可是害怕太后今日行事未成,会盗了娘娘的信件,假冒娘娘写信给鲁王殿下?”
陆清溪慢慢地说:“不止如此。我病了这些日子,时间也久了,那莲蕊公主的探视便莫名其妙。你说上元节宫宴的时候,莲蕊公主曾为子规带路,想来是与子规有些渊源,只怕上次也是子规的托付。只是子规的信我们却未收到。这宫里早就是太后的天下,更别提传入后宫的信件了。”
琴娘却从这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娘娘,您的意思是莲蕊公主和子规少爷?”
陆清溪忙打断:“他们绝非良配。哥哥在世的时候已经有了安排。且几次相见,子规和那丫头分明也是两厢有意的。这莲蕊公主如今没了父皇母妃,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且现如今的皇后又是她的姨母,莲蕊公主身份尴尬,谁家少爷做了莲蕊公主的驸马,此生便是没指望了,只是做个闲人也罢,只是子规却是有抱负的,我们岂能误他一生?”
也许是情绪太激动,说到这儿,陆清溪剧烈地咳嗽起来,琴娘赶忙用手拍着后背一边说:“娘娘莫要激动。仆婢晓得了。若是莲蕊公主再来,仆婢应付了就是。您千万保重自身,子规少爷和鲁王殿下自有福气,您何须这样劳神费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