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云先是站起身,再将手里的名册递上:“微臣受皇上之命,如今秋试的名册已出,这些中榜之人都是年轻有为,可堪大用,只需委以小吏历练,过上几年也就可以独当一面成为国家栋梁了。”
“此事已经交由岳丈大人全权办理,如何安排你做主就是。”赵开明本以为刘松云是有什么大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小事。
“微臣叩谢皇上信任,只是这其中有一人,微臣拿不定主意,特来请皇上示下。”一边说一边递出名册,小太监连忙捧了递给赵开明。
赵开明打开名册,一目十行看完,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微擡起头:“他?”
小太监见皇上脸色凝重起来,便识趣地退出了御书房。
刘松云点点头:“正是。微臣看到的时候也是一惊,竟然是他。”
赵开明放下名册:“好得很。我们的将军不仅在沙场上用兵如神,在朝堂之上也是如此啊!”
“起初微臣看到是此人也颇为吃惊,毕竟北齐上下都知道,尽管虎父无犬子,可是咱们这位将军的儿子却是文不成武不就,只在内宅中避世的人。却想不到,这避世是假,苦读挣功名倒是真的!”
刘松云说罢停一停,看赵开明的脸色依旧不甚好,却还是继续说:“将军倒是一派慈父心肠为儿子好打算,沙场毕竟辛苦,有做父亲的冲锋陷阵,做儿子的在朝堂之上,两相配合,岂能无往而不利?”
赵开明听得出刘松云话中的挑拨之意:文臣武将自来是不对付的。可是赵开明心上也是不爽至极:本来陆家人有个陆清泽和鲁王一老一少,就已经让他十分忌惮想要除之而后快,如今却又冒出个陆子规来,岂不是陆家人要文武两条路都走?如此霸住朝野,定是有不臣之心。
过了许久,赵开明喑哑着嗓子说:“将军沙场辛苦,朝堂之事就不劳他挂心了。少年郎没个轻重,还是多多历练,明年再说吧!”
刘松云会意地靠近赵开明,拿起笔来,将那三个字划去,然后说:“此人的试卷由微臣再次审核之后,觉得颇有不妥之处,言辞偏激,虽是十分有灵性却不足以入朝为官。且看明年心志如何把。”
赵开明身子不动:“此事朕已交给宰相大人,自然是相信宰相大人的判断。爱卿乃文臣之首,自然看得真切。”
刘松云得了皇上的意思,便一身轻松的出了宫。在马车上还在想:陆清泽啊陆清泽,怎能只顾沙场征战呢?你的军权已经叫皇上忌惮了,如今还要让儿子入仕途,这岂不是更让人害怕?可惜了这陆公子,倒真是做得一手好文章!可惜了啊!
秋试的榜单放出,沉泥还是陪同陆子规一起去。
还是如春试一般,两人先去了东市游玩。可是这次秋试放榜的时间不巧,东市并未成集。只有铺面开着门。幸好那卖馄饨的老两口还在。
两人相对无言吃馄饨。陆子规的心中满是安宁:他还记得小时候娘亲带自己来的时候,自己的心就是如此的安宁平静。前些日子读书辛苦,已经许久不曾做过那个梦了。可是秋试以后,人一放松下来,那个梦又开始了。
想到这儿,陆子规偷偷看一眼沉泥:沉泥正在专心吃馄饨,眉目专注在眼前的碗中,不曾注意到自己。陆子规便立刻想到梦中的沉泥凤冠霞帔、红妆金钿,格外妩媚,完全不似她平日里沉稳的样子。
若是这次秋试中榜,自己就能领个小差事来做。等父亲回来,就向父亲请求,让那梦变成真实的。
沉泥丝毫没有察觉陆子规的小动作。她的心中也泛起涟漪:再到东市,她就想起了那一次,陆子规眉目带笑,在人群中奔自己而来的样子。那一刻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一般,悸动、狂跳。可是自己不能,自己必须只将他作为少爷。沉泥将一只馄饨咽入腹中,强迫自己专心于吃馄饨而不再回想起那一日的情形。尽可能不看他,就让自己心上的涟漪快些散去吧。
气氛沉默,两人吃完馄饨便去看榜单。沉泥跟在陆子规身后,想着就如这般只看得到少爷的背影就少了心上的那份冲动。
两人站在榜下时开始专心寻找,可是寻找几圈也不曾看到熟悉的三个字。
沉泥想到这一年来陆子规的废寝忘食,心口一痛,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还是陆子规站在原地愣怔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勉强扯起嘴角对沉泥说:“我没中。”
沉泥这才开口说:“少爷不要灰心。明年,明年定会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