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泽微微蹙眉不说话,黄伯便说:“少爷先下,且让老爷缓上一缓。”
陆子规眼中有笑意却不敢在父亲面前放肆,和沉泥先下了马车进去了。黄伯见二人身影已远,才对陆清泽说:“老爷我扶您,他们进去了。”
陆清泽借着黄伯的力气下了马车,身形有些不稳,黄伯急得连忙去搀,却被陆清泽推开:“晚间再与你细说,先进去。”
主屋的铜锁已经打开,这几日黛青和黄伯日日打扫,已经焕然一新,连床铺也换了新的。
而当主仆二人踏进房内的时候先看到的就是一个食盒摆在桌上,黄伯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是碗参汤,忍不住说:“黛青姑娘的手艺真是好,更难得的是这心眼儿也好。许是先前的事有忌讳,她这放下食盒就走,生怕和咱们打上照面呢,”然后端出参汤递到陆清泽手边:“老爷喝了吧,外头辛苦,回来好好补补。”
陆清泽接过了汤碗,喝完后示意黄伯也坐下来:“你也坐,今日一天定然是也乏了。”
黄伯笑笑:“是我老了。若是年轻的时候,三天不合眼也不会乏倦的。”
陆清泽无奈:“岂止是你,是我们都老了。”
“方才少爷在不敢细问,你的腿是怎么了?”
“听闻先帝驾崩以后担心都城内异动,一时心急中了埋伏,恰好有一箭在腿上了。无事,本是看不出端倪的,只是近日来连日的骑马赶路,那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撕裂了,才有些不稳。”
黄伯听了这话,先是扶陆清泽向里间床榻走去,因着习武之人常有伤痛,陆清泽床下的乌木匣子里便放着不少药物。
等到解开衣带,才发现鲜血已经透了里头的那条裤子。
黄伯将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拿出一个小药瓶:“这药粉效果好只是有些痛,老爷你忍着些。”
说罢就倒撒上去,却听不见陆清泽呼通,也不见身子颤抖,就连呼吸也平稳。黄伯便专心致志地处理起伤口来。
等到白色布条缠好伤腿,黄伯擡头才看到陆清泽唇色发白,一额头全是汗珠。
黄伯叹口气,拿出一个软枕垫在陆清泽身后,知晓陆清泽心系都城,便将先帝驾崩以后都城内的种种都一一说来。
黄伯说得极快,只拣重点的说。很快就说完了。
陆清泽一时沉默,黄伯倒是先说:“咱们这位皇上,过去做太子的时候可真是小看他了。”
陆清泽颔首:“皇上如此做派,只怕征战又要不断啊。”
黄伯点点头:“恐怕如此了。皇上野心更甚先帝。且善于隐忍。真是不知道,孙鼎那老匹夫的女儿,竟能教养出这样的好儿子来。”
陆清泽一笑:“谁知道那孙鼎的莽撞又是不是一种伪装呢?毕竟,他可是第一将啊。”
黄伯叹气:“说的也是。外头人只看表面风光,老仆倒是觉得那孙鼎急流勇退,舒舒服服享受着供养,倒也是有大智慧呢。”
说罢看看陆清泽:“走一步看一步,老爷早些歇息吧。”
陆子规和沉泥下马车后行过礼就回到了自己的西院,恰巧到门口的时候黛青正拿着食盒等他们。
自从陆府节约开支以后,吃穿用度都开始削减,黛青就又开始了老本行:每日睡前煮些汤饮,好生补养着少爷。也如往日一般,那汤饮份量足以两人喝。
“今日是姜汤,喝了去去寒早些歇息。”黛青将食盒递给沉泥便告辞。
等进了西院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沉泥不由感叹:“黛青姐姐真的是好心思。”
陆子规也不由承认:“确实如此。”
沉泥怕说多又引起他的伤心处,便不再说话,只是打开食盒将姜汤递给少爷,又去拧了帕子来给陆子规净面。
等到伺候陆子规洗漱更衣完毕后,沉泥才回到自己屋。喝了姜汤的腹中暖暖的,沉泥给自己擦洗完,也早早的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