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陆右一
“诶——明明你那么上镜的，就应该多拍照嘛！不然多浪费啊！”
余岚翻着手下的写真集，一脸赞叹。她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是个出名的清冷美人，但没想到在高中时期还有这么羞涩放不开的一面。相册里的女孩脱离眼镜浅淡着妆早已有了出水芙蓉的脱俗模样，但跟现在相比还是差了点，现在嘛…
“我更觉得你像那种六根清净的呃…尼姑？嗷——！”
抖着眉毛也没想出来个合适的词语，脑袋上挨了重重的一个手刃打得她直接抱头蹲地，掉落的相册被柏云接住合上然后放回原位。
“翻译最忌讳用词不当，对方很容易就会曲解原意。你这样描述谁还敢把翻译任务交给你？”
她拿着鸡毛掸子扫着书架上的灰尘，语气平淡。但余岚知道这已经算得上她对亲近人很好的态度了，也没放在心上，揉揉脑袋委屈巴巴，小声嘟囔着：“本来就是嘛…你看起来就真的很是清心寡欲的样子啊！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对不对啊莉莉！”
房间里面正在扫地的莉莉冒出来一个头，“——啊？”
她当时看到柏云的时候第一印象就是这个。那个时候她走错教室，正好看到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柏云，阳光透过翡色的梧桐树叶落在她的身上，将整个人身形勾勒出来，连被风吹起来的头发丝都泛着金边，在吵闹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出众。后来轮到她上台演讲时动作也是干脆又利落，话语简洁明了，发音标准到是一种享受，所以之后她最喜欢的其中一点就是听柏云用法语骂她。
“那你告诉我，清心寡欲跟不食人间烟火用法语怎么翻译？”
柏云凉凉地看着余岚。这小丫头说是来陪她一起收拾东西的，结果到这里什么都还没干就抓着冰箱里的东西吃了一遍，还把她留着准备当饭后甜点布丁吃完了，现在居然还悠闲的有心情开她玩笑。
余岚立马站直，都没等柏云说完就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箱子，笑得一脸谄媚：“好学姐，你可就放过我吧？我一天天上课就已经很累了，咱今晚吃火锅去呗？”
“不吃，昨天不是才吃过。”
“昨天吃的是鸳鸯，今天咱去吃番茄锅底呗？我知道新开的一家店，新客户打八五折诶！就当是庆祝你搬新家了嘛！去呗去呗？”
“不去——我今晚跟人约好要去打本。而且你昨天用的就是这个理由，换一个吧。”
她继续收拾着东西，只给余岚留下一个无情的后脑勺。这下余岚彻底耐不住了，跟莉莉互相对对目光，下一秒就变成兔子一样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学姐学姐——打本什么时候不能打啊！但是那家店过了今天可就没有优惠了诶！这多难得啊！而且就在你家不远的地方，真的，我可以开车带你去！”
“磨不过你，起来起来，我刚铺好的床。莉莉你帮我扯一下这头。”
余岚噌地一下从床上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就知道柏云吃这套。每次都是这样，虽然看着很不好接近的样子，但其实脾气特别好，还非常有耐心，再夸张一点就是根本拒绝不了别人的要求，虽然这点很不好，但她真的非常喜欢这样的人。不仅是学业，在生活上更是帮了她两不知道多少忙，修水管换电灯泡，连电路都能自己修，全能的知心大姐姐，又有谁会讨厌呢？
“不对呀，以前没见你这么贪玩游戏的，现在居然会因为游戏拒绝跟我一起出去吃饭？老实交代，你不会是要有情况了吧！”
她狐疑地看着柏云，一脸的八卦样，恨不得直接钻进她脑袋里一探真相了。
“有你个头，快点干活，不然你请客了。”
“她呀，是自己要有情况喽。”
莉莉抿着嘴笑，看柏云再次面无表情地把快要凑到面前的人脸推开，然后径直走向阳台去收衣服时丢下一句：
“原来如此？”
语调有点戏谑，眼底的情绪却完全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平静。一想到那个人，心里的两种声音就无限地交缠在一起，烦得她根本静不下心。
“可不要乱说啊，我们、我们还不一定呢…”
“诶——？那你脸红什么呀？果然，还是身体最诚实了。”
余岚说不过她，转头又去找柏云扯开这个话题：
“不跟你说了、学姐学姐你别跑嘛，我还没问完呢！我听说你当时报志愿的时候真的就是只报了Z大，真的假的？这么信心满满吗？万一那年人多不小心筛下来了，你就没想过这个情况吗？”
“没想过。”她把衣服一件件收下来又放在沙发上，拆下来一件就把手中的晾衣撑递给余岚一个，“我必须，也只能上Z大。”
“啊？为什么啊？外国语学院里还有更优秀的吧？为什么就盯上Z大了？不会担心吗？”
等到把衣服都拆完了，一件件叠好收走时才简单回复她的那一连串如同炮弹般的疑问，说：“不担心，因为考不上会死。在我那样的家庭里，考不上是重罪，没有复读的机会，光是父母失望的眼神跟你内心的自责与愧疚就足够把你凌迟了。”
“啊……”看着柏云把自己手中的晾衣撑拿走，她嘀咕着：“看来你有一个不怎么样的原生家庭啊。”
“还行，习惯就好了。”
她把东西收拾好，重新站在书架前整理那一堆的书。余岚目光转了一圈，柏云不让别人动她的书，而莉莉已经乐呵呵躲在阳台开始跟亲亲男友打电话了，自己有点百无聊赖，又躺在了沙发上抱住旁边拆封的薯片袋子一个一个往嘴里塞，口齿不清地说：“哎，真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抽空间柏云回了一句，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琳琅满目的书本。这些东西可都是她花了不少钱收集回来的，天南海北，各国典籍，或送或买的好不容易才整了这么多，当时看上这栋房子主要原因就是原主人修了这一整面墙的书架。
“没想到很多事啊。就比如，我觉得你这种人都是不会吃这种零食的，碰都不会碰的那种，毕竟仙女是喝露水长大的嘛。”
她没指望进入状态的柏云能够有多快的回复，识相地戴上一边耳机开始刷短视频。
许久之后，才看到她皱着的眉头松下来点，抿抿唇回答：“以前确实不会吃，也是没有那个机会，现在突然就想了，跟打游戏一样。”
其实也不完全是。小时候是因为李海微一直管着她，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为了听话懂事不让大人操心做其他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她都是压抑着自己的想法，明明很想要，却还是摇着头说不喜欢。后来长大了，有能力了，在一个莫名的时间点上突然想到，就会疯狂地买下一大堆垃圾食品然后吃个够，甚至于有些东西都已经是吃腻了的，她还会继续买继续吃。
是很典型的报复性消费。
等到意识到这点时她已经改不了了，柏云才发现，之前有多压抑多亏欠自己的，在长大时都会加倍的被动偿还回来。
“唔、确实，就像我突然会想到吃火锅这件事。”
“你是天天都想吃火锅。”
柏云睨了她一眼，冷冷提醒：“要是把薯片碎屑掉在我的沙发上，你就完蛋了。”
余岚心虚地立马坐正，打着哈哈道：“谁让我就是个火锅脑袋呢，一天不吃我难受。”随后连忙转移话题道：“诶？芝麻呢？今天一天都没看见它诶。”
芝麻是柏云在读研时收养的小橘白，当时它妈妈怀孕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投喂，只可惜生产那天碰上天气降温，三个猫崽最后只剩下了这么一只小家伙。初春回来的时候崽子都能跑了，就被猫妈妈叼着后颈一点一点送到柏云的面前，当时还被她两戏称是要碰瓷她了。
“送去洗澡了，长毛洗澡太麻烦了，我最近比较忙没空。”
“这也是我没想到的一点，我以为像你这样高冷的会自带洁癖体质，像小猫小狗这种会掉毛的生物连看都不会看，就别提养了。”
“少一点刻板印象，多去了解再说吧。”
她手下动作不停，将最后一格塞满，然后再把事先准备好的各种小摆件放在剩余的位置。
“那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我看你家里又多出来好多书。”
“备考。”
“又备考？天啊，你还让不让我们这群凡人活了啊！”余岚有点接受不了，备受打击开始自言自语：“比我优秀的人比我还努力，那还要我干什么啊——”
“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你努努力也能成为其中的一个。”
她从板凳上下来，走进房间关门前听到余岚愤愤说：“闭嘴，我不想跟一个裸考过专四八的人说话。”
等到柏云换好衣服出来后，她又看直了眼问：“你要出去吗？现在？”
“不是说要去吃火锅？”
柏云语气有点无奈，站在客厅的全身镜面前，手指穿过发间三两下随意地挽起过肩长发扎了个马尾。
“嗷！吃饭去喽！毛肚虾滑鸭肠肥牛！我来啦！莉莉——！不要打电话了，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