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要扎左边的,但这会肿还没消完,实在握不紧拳头就只能落在了右边。她看着黑色的针头贴在手背上然后又被白色的输液贴盖上,全程表情不改。
那个护士调了调输液的速度,走之前朝着陆右一说:“等会你女朋友液输完了来找我换。”
“好好,诶不不,不是…”
两人听到都是一愣,陆右一有点尴尬的坐下,朝着外面看。看了一会,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忽然想到一句话也就顺嘴说出来了:“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叫猜猜哥今晚输得什么液?”
柏云想了一下,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是想你的夜。”他声音越来越小。其实刚脑子一热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但又不忍心看她求知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讲完。真是尬到姥姥家了,地缝呢,地缝在哪…
陆右一沉默捂脸,撑着膝盖低头,好像有什么心事。旁边的柏云倒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认真哦了一声,又问:“这是什么冷笑话吗?”
她一向对这方面不敏感,冷笑话从来都找不到可笑的点在哪,经常被赵馨玥搭着肩说她笑点高。
“没事,不是。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被自己油到的陆右一脑袋压的更低了,绷着嘴角找地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会,他视线回转,落到柏云的左手上,“你手为什么肿了?”
她下意识把手往后藏了藏,过了会才开口:“没关系,只是惩罚而已。”
“惩罚?你父母打的吗?”
他皱着眉,该不会她一直在被家暴中吧?
“是妈妈打的,不是很严重,也不是家暴。”
她好像猜到了,继续平静的补充着:“妈妈说这样能够长记性,因为要把每一次考试当做高考来对待,如果高考因为这些小事而丢分就不是打两下这么轻巧的后果了。”
“可,也不用这样吧?你这次事出有因啊,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考好的。你妈妈不知道吗?”
“知道。但是她说,我并没有烧到不能下床的程度,就证明还有思考行动的能力,所以咳、咳咳真的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她想要结束这个话题。陆右一看她垂眼的模样咂咂嘴吐槽:“啊?那得到什么程度了,都不能下床了,直接进icu好了啊。她每次都会这样吗?”
柏云摇摇头,“只是没考好的时候会。”
“那你这次到底是考的多差啊?下手这么狠…”
他刚刚看到了,那一块掌心的位置,红肿到吓人,跟白皙的手背完全格格不入。
“六百多。”
多少分她也记不清了,但肯定没有上次高,所以被打早就是意料之中了。倒是陆右一一脸惊讶,“多少?六百多还挨打?妈呀,你妈妈也太严格了吧…”
在他家,要是能考到六百分,应该就是大餐伺候,一个星期内想吃什么吃什么的存在了。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学霸与凡人之间的差距。
“还疼吗?”
他小心翼翼问出口,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习惯了,但这种方面上的麻木真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柏云沉默了一会,道:“还有点,明天就不疼了。她在督促我,没事的,等我下次考回来就好了。”
陆右一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想打破这个压抑的气氛,于是开始没话找话:“诶对,有件事我还挺好奇的,既然咱班主任是你小姑,那你两姓怎么不一样?”
她头又开始犯晕,于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反应的有点慢,直到他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睡着的时候才听到柏云说:“小姑是跟奶奶姓的。这是我们家传统了,男孩子跟爸爸姓,女孩子跟妈妈姓。”
他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时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悠扬的音乐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是奶奶,估计是担心这么久还没有回来的事。
“我出去接个电话。”
陆右一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外面的风景,一边听奶奶的唠叨,时不时应下两句。已经很晚了,医院周围算不上热闹,风把外面道路两边种的绿植吹得沙沙作响,偶尔有机动车加速的声音撕开空气,音浪响彻夜空。
救护车又拉进来一个人,几个医生护士推着平车出去接。从车上下来的工作人员正在讲着基本情况,那边的家属就憋不住了,嗷唠一嗓子吵醒大半的人,哭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他朝着护士台那里走过去,嘴上又应和两声,再三保证后挂下电话,握着瓶药推门进去。
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卷子拿出来了,正低着头在看。她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脊背微弯,似乎穿什么衣服都不太合身,总能看到空出来一块。明明是瘦瘦小小身体,却担起了很多的期望,也像要被未来压的直不起身。
陆右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越了解她就越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厉害,真是用了命在学的。
他又有点不满,走过去嘀咕:“都病成这样了还看题目呢?你真当自己是人类中的战斗机,学霸中的巨无霸了?”
柏云似乎没听清,擡头问了句:“啊?你说什么?”
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酡红,跟苍白而又干燥的嘴唇完全不符。
他也不想重复,抓着她的卷子坐在一边,把顺手买的水拧开递过去,“喝点水吧。别这么操心成绩了,你这样反而不容易好。我看这次生病这么久没好,就是因为你老这样的原因,你当自己是金刚侠了?这么一个劲折腾自己。”
陆右一声音不大,叽里呱啦的,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非常有理有据的分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