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又等不得,以往文字狱之事审问起来都是慎之又慎,纵使当真被判有罪,一般也是秋后问斩。可是如今这类事情频发,地方官员也不胜其扰,审问起来也越来越敷衍,被判斩首或者流放后,行刑的间隔也越来越短。
她也不知夫子一家还能再拖上几日,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
正好日前听闻裴朗在绸缎铺子裁制了几件新衣,约好了今日去取。
现如今她只有主动出击,方能为夫子一家寻得一线生机:“赤玖,备车,我要去趟绸缎庄。”
裴朗最近这几日忙着熟悉府衙庶务,一直没抽出时间好好逛逛阔别三年之久的家乡风光,今日趁着来取衣裳的机会,他一路上四处闲逛,顺便体察民情,不出半日,就对家乡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武贞锦在绸缎铺子等了半日,迟迟不见裴朗踪影,渐渐也有些着急了:“前几日你说看见他在此裁制新衣,还听他说今日来取,莫不是听错了?”
赤玖知晓小姐心急,忙安抚道:“小姐莫急,裴知州刚刚到任,公务繁忙,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咱们再等等。”
绸缎庄的掌柜今日倒是十分有眼色,不似往常一般热情推销新来的绸缎,反倒给武贞锦上了好茶,还命伙计买了许多特色糕点和干果,摆了满满一桌。
赤玖跟着沾了光,吃了很多新鲜玩意儿,一边吃一边和小姐闲聊:“这掌柜越发会做生意了,不枉咱们每年从他这里采买那么多衣衫。”
武贞锦无心闲聊,一直在思考如何请裴朗帮忙,正思考着,就听见赤玖轻呼:“小姐,来了,裴知州来了!”
武贞锦忙起身装作挑拣布料,一边微微侧目,留心倾听裴朗和掌柜的交谈。眼见掌柜去后面取衣衫,武贞锦趁机抱起面前的两匹布料,走到柜台前放下,装作等待掌柜的结账。
“武姑娘?好巧。”
听见裴朗欣喜的声音,武贞锦这才装模作样的擡头望向身旁的高大男子:“裴知州,好巧。”
裴朗见武贞锦挑选的皆是男装布料,心头一凛:“姑娘选这布料好别致,难道是为陈老爷和陈公子选的?”
武贞锦垂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匆忙,竟然拿了两匹男装布料,忙遮掩道:“是呢,眼看开春了,为舅舅和表哥选几匹布料裁制新衣。”
“被人挂念的人,当真是好福气。不像裴某孤身一身,无人惦念,无论酷暑寒冬,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武贞锦实在不知这话该如何接,这哀怨的神情和口气,无论她接什么都显得太过暧昧,幸而掌柜恰巧出现,解了这尴尬之围。
他们二人自绸缎庄出来,武贞锦正犹豫该如何开口,裴朗率先开口:“听闻姑娘上次去大牢探望挚友,裴某这几日频繁往来于府衙和牢狱,也稍稍替姑娘留心了挚友一家的状态,现下他们倒是无碍,姑娘不必太过挂怀。”
“多谢知州大人,大人的恩德,贞锦没齿难忘。”
裴朗轻轻叹气,望着这几日迅速消瘦下去的武贞锦,他越发心疼:“你瘦了,想必你这几日定是为挚友一家的事情寝食难安。你向来如此善良,见不得身边人受苦。可是我倒情愿你是个冷情的,起码不至于将你拖累至此。”
武贞锦眼见裴朗真情流露,更是无言。
“你且安心,我定会尽力追查,若他们当真清白,我定会寻得证据,让他们沉冤昭雪。”
武贞锦难得敢于直视裴朗的眼睛,在这双眼中,她看到了太多情绪,似有万千情思,将她渐渐攫住,不得挣脱。
就在这焦灼时刻,远处一架豪奢的马车径直朝着他们袭来,道路上的百姓顿时被吓得四散开来,唯恐躲避不及,葬身在车轮之下,成了马下亡魂。
可是武贞锦和裴朗二人却浑然不知危险将近,仍旧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