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
卫玠轻嗤一声,伸手接过丹湖递来的卷宗,在其上扫视一眼,念道:
“狂病害妻,侵吞财产,私自用刑,残杀奴隶,种种恶行穷年说不尽,你所做的哪一条,合乎王法?”
他亮出令牌,扬声道:“中央百官犯法,刑部有权捉拿处理,给我搜。”
曹大人瘫倒在地,脑子嗡嗡作响。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仍不见曹见帧。卫玠心下突然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抿了抿唇,加快脚步闯了进去。
—
后院深处,曹识秋紧紧跟在哥哥身后。
见他脚步急促,不曾少停,她慌忙问道:“我们现在是赶去放卫二娘子出来么?”
曹见帧站住,深吸一口气望向她,眸光深深,“不,事已至此,无可转圜。唯有破釜沉舟,将杀奴之罪、囚禁之罪,换做更轻一层的罪行。”
“什么罪行?”
曹见帧的目光倏然变得有些阴鸷,他取下帽子,随手一扔,落在湖里打出响声。
“你可知道,本朝□□妇女之罪,判得比前两个罪行要轻得多?”
语气幽丝丝,带有一些苍凉之气。
曹识秋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曹见帧,你是疯了。”她后退一步。
“我疯了?呵。”曹见帧喃喃道,“摊上这么个爹,我有什么办法?”
“自从三年前娘走后,老东西行事愈发无端。我在刑部左右逢源,下气讨好,偏偏无才无能,只有风流花名在外,总不得晋升。”
“可如今看来,若能牺牲我一个,护持住我唯一的妹妹,这风流名声,也不算白得。”
“何况,届时事成,那小娘子有脸张扬出去?保住了秘密,这是其一。”
“卫玠若赶到,头顶绿油油。就是勃然大怒,难道还敢擅自杀我?他若不想被全天下人耻笑,还得帮我遮掩!事情焉能不平息?”
曹见帧越说越脑热,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妹妹,往祠堂赶去。
曹识秋煞白一张脸,觉得哥哥此刻比爹还更疯魔。她腿一阵发软,扶着栏杆摇头不歇:“不、不......卫玠绝不是这么好惹的。”
她看着哥哥的背影,想到他后院里悉数年仅十三四岁的小妾通房,心里不由发问:你为的究竟是曹家,为的我,还是借机发挥色心、满足□□?
—
曹见帧迈入祠堂,无人敢拦。
父亲庸溃,他少不得为自己打算,府中近乎一半仆从早就被换成了他的人。
暗门早已开启,地下灯火焰焰,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倍感惶然。
那日百济街相遇,卫玠与窦小姐如胶似漆,夫妻蜜意,他都看在眼里。他若真奸了她,卫玠当真能放过自己吗?
那人素来恪守礼节,一丝不茍,应当是爱惜名节,重视贞洁的罢?
曹见帧扶着墙壁,不敢确定,可事到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
他松开衣襟往下走,衣带随之飘落,却突然听得——
“哐啷!”
瓷瓶砸在后脑,发出响亮一声。鲜血顺着黑发流向脖颈,曹见帧一愣,两眼一翻直直向地面倒去!
血珠溅在曹识秋脸上,挂在睫毛处欲落不坠。
又是一声脆响,瓷器掉落在地。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她吓得身子一软,也昏了过去。
—
从曹家死人那天起,官府就得到了消息。
之所以按下不发,是因为证据不足。可如今,收押了一干涉案管事与家丁,又在曹家搜出曹为光私底下买卖奴隶的账簿,可谓人证、物证俱在。
丹湖已经快马加鞭前往刑部通报,卫玠则从下人口中拷打出关押窦绿琼的地方。
听到那人说“老爷已经派护卫去绞杀小娘子,欲栽赃在昆仑奴身上”时,卫玠心里一紧。
此刻,他已经来不及思索窦绿琼是如何碍了他们的眼,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有一个念头——将小妻子找出来,带回家。
风声暗千家,夜间泛起凉意,似乎一瞬间便进入深秋,萧瑟索寒。却不止风呕哑呼啸着,人心亦然。
一干人等全被押下,卫玠只身进入祠堂,却见曹氏兄妹二人横倒在地,其中一个衣衫不整,半敞胸膛,露出裤头。
他攥了攥拳,别开眼冷脸进入地下暗牢,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阴冷,潮湿,不可告人。微微发黄的灯光照亮狭小的角落,松散的绳子,带血的铁链,以及墙角一根镂空云纹金凤簪子。
空无一人。
卫玠心下一沉,不敢去猜那最坏的结果。他附身拾起簪子收入胸前,回到上方,对着曹见帧兜裆狠狠飞踹一脚。
曹见帧吃痛醒来,还没缓过神,下一秒脖子就被一极大无比的力道按在墙上,只见男人面容狠厉,怒气喷薄欲出,有如黑云压境,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