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到场合,寥寥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因为压低了音量,也同时压抑住了体内的愤怒,愤怒宣泄不了,脸被憋得通红。
“工作不顺利就冲你撒气?你又不是他的出气筒!你说话难听就能打你?你长这么大,叔叔阿姨都没打过你吧?谁给他脸了!真不是个东西!”
寥寥的小脸被愤怒憋得脸红脖子粗,眼睛湿红,眼角悬泪。
“走!!带我去找他!我非得撕了他!他算什么男人!打老婆的男人都是没品的!”寥寥说着就去拿包,一副要去打架的模样。
寥寥最瞧不起家暴男和妈宝男了,一个偏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毫无主见凡事只知道叫妈。
“别!别去!”林话拉住了寥寥,“我当晚就回娘家了。”
寥寥长吐一口浊气,大衣下的胸脯起伏不定——被气的,通红的脸色就像涨起的潮水,慢慢退却。寥寥冷静下来,问:
“你告诉家里人了吗?”
“没有,我不敢告诉他们,他们本来就因为李楠工作不稳定对他有些小意见,我再一说,我家里人肯定对他意见更大。”
“那你告诉李楠父母了吗?总得让他们知道他们儿子什么德行吧?”
“没,他们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怕他们跟着受累。”
“你到现在还替他考虑?他都对你动手了!!”寥寥低低地吼着,就像护崽地母狮子。
“那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僵、更难看!”林话压着音量,咬着牙低吼,眼眶里不断滚落粒粒泪珠。
寥寥被林话这番话咽住了嗓子眼,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话用右手手背擦了擦下颌的眼泪,语气平和:“我那一瞬间也想过要离婚,可是他后来跪下来求我,说他错了,他再也不会对我动手了……”
“所以你信了?”寥寥觉得不可思议,林话这样高知的女性也会妥协,“林话,你家庭条件不错,你工作也不错,你学历也不错,你为人更是热情、细心、周到,在培训机构,家长信任你、认可你,学生喜欢你。你在怕什么?你不知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吗?!”
说到后面,寥寥语气有些急、有些气、有些冲,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知道!但是我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就一次。”林话擦干眼角和脸颊上泪,说道:“寥寥,你人长得漂亮,条件又好,如果我是你,我也可以决绝地离婚,但是我不是你啊!”
“从小到大,我都是在别人的嘲笑声中长大的,他们都叫我‘肥妹’,初中的时候,我身体发育,学校里的男生、社会上的小混混都色眯眯地盯着我的胸部看……”
“我大学的时候喜欢了一个男生,他以我胖拒绝我了,就连李楠都是在我减肥成功的时候追求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追求我的原因是什么吗?不就是因为我是莞城本地人,家里有房有车吗?”
“像我这样普通的长相,现在又复胖了,如果二婚,谁会看得上我?我家庭条件好又怎么样?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如果你没有现在的长相,你以前的相亲对象会对你满意?你现在的男朋友会找你?现在社会的婚姻,有多少是纯粹的?就连一见钟情的爱情就是见色起意。”
“我好不容易谈了恋爱、结了婚,你不是劝我分手,就是劝我离婚,你就这么见不得……你让我放手,我真的做不到。我们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寥寥秀气的眉头紧皱成疙瘩,眉目间都是气愤,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被林话的几句话杀得一干二净、片甲不留,她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眼角悬挂着的泪珠一颗一颗掉落。
寥寥知道林话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林话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伤人,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最伤人。她刚想说话,就被寥寥举起的右手打断了。
寥寥吸了吸鼻子:“所以呢?就因为胖所以你就自卑?谈恋爱的时候你狠不下心跟他分手,现在家暴了你狠不下心跟他离婚。既然你这么自卑,连自己都嫌弃自己,那你为什么不减肥?你为什么你改变自己?既然你觉得女性要有美貌才能在婚姻中有利,你为什么不去变美变漂亮?你一边嫌弃着自己的外貌和身材,但是却不去改变它?”
林话捂住脸,任泪水直流,她没有反驳寥寥的话,因为寥寥说的她都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做。
其实在某些方面,她和李楠是一样的。
“林话,我的存在让你不舒服了是吗?所以你才会说我‘见不得你好’?”寥寥眼眶子里流干净了,又蓄满了。她笑了一笑,眼眶里的泪水立刻滚落出来。
林话把手放下,泪眼朦胧地解释:“没有!我刚刚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话话,其实你发现了没有,你和李楠谈恋爱的时候也跟他提过分手,现在你也想过跟李楠离婚,这些都是你做过、想过的事情对吗?但是我因为感同身受你的遭遇,我提出来的分手和离婚就是‘见不得你好’对吗?”
这时,寥寥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寥寥没接,继续跟林话说:
“既然这样,以后我就不给你提建议了,或者我们见面了,你也别跟我说你们两口子的事了。你知道吗?刚刚你跟我说你被打了的时候,我跟你一样伤心、难过。我甚至很愤怒,因为他打的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说完,寥寥拿着纸巾擦干了眼泪,擤了擤鼻涕。
林话听着寥寥的话,又难过又羞愧,她伤害了一个真心待她的朋友。这个朋友就跟她亲姐姐一样好,甚至有时候,有些事情她不好跟姐姐讲的,她都能跟寥寥讲。
桌上的手机铃声停了,下一秒又响了起来。
寥寥把擤过鼻涕的纸巾扔进桌上的小垃圾桶内,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季凉风的来电。寥寥看了看手机右上方的时间,40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5分钟了。
寥寥接通电话,还没出声呢,季凉风着急的声音和“砰”的一声关门声就传进了耳朵里。
“乖乖!怎么不回我微信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你们吃完了吗?你们在哪一桌?我马上就能到店里。”季凉风的时间观念很重,一分一秒都是精确的。
寥寥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们吃完了,你在门口等我,我就出来。”
“乖乖,怎么了?”季凉风的问询声很着急,他听出了寥寥话中的异样和哭腔。
“没事儿!在门口等我,我就出来。”挂了电话,寥寥对对面情绪已经平复的林话说,“话话,季凉风来接我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不啦!”林话笑了笑,“我开车来的。你们先走,我等下再出去。”
“好。我们微信联系。”寥寥知道林话不想其他人看到她的失态,所以拿上包和菜单走向服务台,“我来买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