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成亲第二天的事情陈庆已经不想去回想,总之就是他没能起得来床,第三天才爬起来去给祖母请安。
好在祖母知道他脸皮薄,没有笑他,他们的相处还是跟往常一样。
陈庆这两天腰酸背疼,别的事情都不太能干,所以开始动手给祖母和周远做衣裳。
周远最近这几天也不出门了,他似乎还在迷茫自己该做什么,又因为刚刚成亲,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贴在陈庆的身边。
祖母喜欢看他们这个样子,整日都是笑眯眯的,陈庆做针线的时候他也守在一边,不时地手贱一下逗一逗陈庆,陈庆脾气很好,周远怎么作他都不生气,还分出了一股线让周远去打结玩。
陈庆希望祖母健康长寿,所以他要在给祖母的衣裳上绣上仙鹤。
做衣服本身不难,费时间的是刺绣,陈庆每天都花好几个时辰刺绣,还是周远看他低头的时间太长,才把人带出去走走。
往常陈庆从来没觉得村里有这么多人过,现在他跟周远走到哪里,都有人来跟他们打招呼话家常,遇见的哥儿姐儿的,也都用眼神偷偷地看周远。
陈庆:……
后来他就不跟周远去村里转了,周远也依他,他们更多的时间都是去那边那片大药田,这个季节要开始种药材了,听说还是会在村里招工。
陈庆本来也是想去报名的,但他要做的衣裳还挺多,周远也不想他那么累,所以招工时间过了,他也没去。
时间从五月很快就到了七月,天气热了起来,等着陈庆做夏衣来不及,周远又给他们一人都买了两套夏衣。
中间的时候祖母又生过一次病,去看大夫之后大夫还是那个说辞,还是祖母年纪太大了,还是要时刻做好准备。
祖母今年已经六十三了,村里人大都不长寿,祖母已经算是高寿了。
陈庆还是很难过,晚上的时候偷偷哭了很久,他侧头去看周远,只见周远面色不改,仰躺着看着屋顶。
“你不难过吗?”陈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周远把他拉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我见得太多了,我在军营的时候,有些人可能早上还在跟你说话,晚上你见到的可能就是他的尸体了,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难过,因为好像每个人都没有明天。”
陈庆听了他的话,哭得更伤心了,周远赶紧抱着人哄,又说了很多祖母长命百岁的话。
祖母也看出来了陈庆的不舍,所以她也很坚强很努力,陪着他们经过了盛夏,又度过了寒冬。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这是陈庆跟周远成亲的第三年。
祖母最终还是没能长命百岁,在她六十六岁的时候,离开了。
按照祖母的遗愿,他们并没有把祖母埋在地下,而是把她火化,用荷包把她的骨灰装了起来。
祖母说不想再被这里的风沙继续摧残,她想回到有山有水的江南。
周远跟陈庆商量了,他们要带着祖母的骨灰,去一个南方的小城里生活。
这三年来他们虽然没有赚什么大钱,但陈庆是节俭的人,成亲之后他就管着周远的钱,不让他大手大脚地花钱了,好在周远也听话。
这三年里陈庆还是绣帕子赚钱,周远也在外面做工,他几乎是什么都能干,扛包袱,给人修房子,看家护院,偶尔还会去衙门里帮帮忙,他们两个人赚钱,也能跟得上家里的花用,所以周远回来时的那些钱,现在还是完完整整地没有动过。
“小庆,收拾好了吗?”周远站在院子里,手里牵了一匹马。
陈庆提着包袱从屋里出来,朝他点了点头。
周远把陈庆抱上马之后,自己也骑了上去,临走前他们又重新环视这个小院子,周远回来之后他们并没有返修这个院子,只是重新搭了一个棚子做灶房,其他的,就跟陈庆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这个院子里,再也见不到祖母拄着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身影了。
陈庆抹了抹眼睛,抓住了周远扣在在腰间的手。
“走了。”周远拉紧了缰绳,马儿一声嘶鸣之后,他们离开了这个家。
祖母说想回江南,恰好周远对这里无牵无挂,于是决定带着陈庆南下,看哪里合适,就停在哪里。
他们没有目的地,似乎是想在哪里停下,就在哪里停下,也许是想让祖母也多走走看看,从宜州府出发,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京城。
那是陈庆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能够去得到的地方,周远带着他去见了那位周远曾经救过的将军,住了一次京城的客栈,吃了一次京城的酒楼,那钱花得陈庆看了心都在颤。
随后又从京城出发,继续往南去,快到过年的时间了,他们就在一个叫云溪镇的地方停了下来,短时间租了一间房子,体验了一下不一样地方的年味。
云溪镇很好,他们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下了雪,这三年有周远在,陈庆已经不需要再寒冬腊月地去给人洗衣裳,他手上的冻疮已经不会再生了。
他们在云溪镇过了一个年,却觉得这里也不是他们要停留的地方,只是他们在这里认识了新朋友,那位田记的掌柜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人,田记的东西更是好吃。
不太适应南边的冬季,陈庆感染了风寒,周远带他去医馆看了大夫,周远又问了一下陈庆的身体情况,毕竟他们成亲三年,陈庆的肚子确实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夫只是说陈庆的身体挺好,孩子的事情不能着急,兴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
郁大夫没怎么给他们开药,普通的风寒抗一抗就过去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看到了那位很有意思的田掌柜过来送饭,没想到大夫竟然还是田掌柜的家人。
他们在三月初的时候离开的云溪镇,继续往南走,马匹换成了马车,他们能有更多的时间慢慢地走。
“周远,我们要到哪里呢?”陈庆坐在周远的旁边,看着这一片还是茂密盛绿的丛林,问他。
“我也不知道。”周远说,“有时候觉得,这么一直走下去,好像也挺好的。”
陈庆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管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会停下来得这么快。
行至一处山谷的时候周远留了个心眼,在前面就有人提醒他们说山里有匪徒,最好绕行。
周远本不怕什么匪徒,但因为有陈庆同行,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绕行,在入夜的时候他们还没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所以只能在一处河边停下,在马车上将就,好在马车上的东西一应俱全,不至于挨饿受冻。
周远在山上捡了柴火,他们就在河边生了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个小锅,烧了点热水,那位郁大夫说,感染风寒可以多喝热水。
他们身上的干粮不少,周远吧饼放在火上烤了烤,又撒了一点田掌柜送他们的调料,干饼配着热水也算是对付过了一顿。
夜里还是有些冷,生的那堆火已经灭了,周远抱着陈庆在马车上休息,被子捂得紧紧的。
深夜里很是安静,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被无限放大。
周远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伸手拿到了放在马车里的刀。
陈庆在周远动的时候也醒来,他还有些懵,想说话被周远捂住了嘴:“别说话,在马车上待着,我出去看看。”
陈庆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他添乱,于是点了点头,往马车内侧缩了缩。
周远提着刀下了马车,他在夜里的势力也算不错,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手上还有刀。
路上奔跑的人似乎也看到了路边上的周远,他似乎已经是精疲力竭,朝着周远喊救命。
周远本不想管闲事,但那人走近了,他才发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才从这些人的手上逃出来的。
“救命,救命。”
周远拔了刀,那书生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周远的身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周远:……
就算他不打算出手,现在也不得不出手了,小庆还在马车上,那些人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们。
周远提刀上前,山匪有四个人,根本不把周远放在眼里,他们也看到了河边停着的马车,本来只是想打劫一个穷书生,却还有不一样的收获。
劫匪四人都亮出了刀,周远先发制人,一刀直接砍断了一人的手,痛呼声响彻整个夜空,意识到不能恋战,周远干脆利落地手起刀落,很快四人就已经躺在了地上,这是从战场上回来,周远第一次动他这把刀砍人。
他没下死手,本想回身带着陈庆和那书生离开,但其中一个山匪直接说:“我们的人马上就来了,你们跑不掉!”
周远目光一凛,直接补了刀结果了这四人。
随后也不管趴在地上的书生,套好马车就打算离开,那书生巴巴地跟了上来,周远也没说什么,他就直接爬上了马车,惊魂未定地跟周远坐在一起。
看离开了那一片,那书生才忙向周远道谢:“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陈庆从马车里爬出来,他上下打量周远:“你没受伤吧?”
周远对陈庆说话声音很温柔:“我没事,你待在马车里,别出来。”
陈庆点头,随后就退回马车里。
夜里赶马车需要集中精力,周远安了陈庆的心之后立刻集中精力,马车在夜里行走的速度并不快,毕竟临山临河,稍不注意就会有危险。
好在一路上都安安稳稳的,天边泛白之后,天却下起了雨,周远松了一囗气,大雨会冲刷掉路上的车辙印,这样即使那些人追上来,也不会发现他们。
那书生也松了一口气,开始自报家门:“我是洛河村人士,刚从原仓府参考回来,误入了山寨里,好几天才逃了出来,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周远点了点头。
“不知二位是要去往哪里?若是不麻烦,可否结伴而行?”
周远看向伸出了个脑袋的陈庆,陈庆的脸上明显松动下来,估摸着是想同意的。
周远点了点头,问他:“会骑马吗?”
戚书宁摇了摇头:“不会,但我可以学。”
周远嗯了一声,反正他们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把这书生送回家去也没什么。
天亮之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小镇里,周远干净利落地把马车折旧卖了,毕竟马车的目标太大,换成骑马速度会快一点,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当初在换马车的时候,周远多加了一匹马,这会儿倒是刚刚好,他教戚书宁骑马费了点时间,好在读书人的脑子好使,一上午也就学会了骑马。
为了安全,他们并没有在这个镇上停留很久,等雨停了之后他们就直接骑马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