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一一据实以告,古长玉知晓再也无法辩驳,终于供出了幕后主使刘公公。
这一切起因不过是先前的一桩铡美案,驸马陈世美贪图荣华富贵,心狠手辣地想要杀害自己的发妻与一双儿女。
包拯审理此案,铡了陈世美。公主因此一直愁眉不展,闷闷不乐,她身边的刘公公看不过去,因此设下了毒计,想要为公主报仇。
红花案至此真相大白。
包拯看到展昭安然无事,激动不已,几言相叙之后,展昭本想要请上几日假再去那山中寻找方思阮,他却突然咳了几声道:“咳咳咳......展护卫,后堂之中有人在等你。”
展昭微微一怔,冥冥之中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他当下立即匆匆地向堂后几个大步奔去。
“大人,你是故意的。”公孙策突然含笑抚须道。
包拯也是极为爽朗地一笑道:“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喝上展护卫的喜酒了。”
昨夜白玉堂带来的女子,他虽说她是展昭的朋友,但见她神色凄然,显然是极为伤心。这种伤心与朋友的伤心是不同的。
包拯是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但当时他也以为展护卫已死,更不好雪上加霜,徒惹那位姑娘伤心,就只当作不知。
现在展护卫回来了,就好了,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展昭赶到后堂之时只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万种柔情在心间迸发,唤道:“思阮。”
方思阮回过头怔怔地凝望着展昭,她在这里听完了全过程,道:“展昭,你没死。这很好。”
所有人都以为展昭死了。
方思阮那时被他的死讯震慑心头,只顾悲痛,大脑中一片茫茫然,哪里还管得上去问他在何时何地出的事。白玉堂一向和展昭交好,以他性格,绝不会拿此事来诓骗她。
关心则乱,总是如此。
她既然已经亲眼见到他没有事,但也可以离去了。
但展昭好似已经预料到她的心意,瞬间绕至她的身前拦住了她,握住了她的双手道:“思阮,若你心中对我全然无意,我定不会阻拦你离开。但若你对我全然无意,又何必杀死安乐侯的时候在他身边放上一朵红花。”
她只是想为他洗脱他的罪名。方思阮转念一想,终是没有说出口,沉默不语。
展昭捧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道:“我现在很感谢白玉堂。若不是他,我可能会与你错过这一面。错过这一面,天大地大,我不知到何处何时才能寻到你。思阮,我这几日里想了很多。我不会强留你于此,但你今后去哪里能否给我个信,只要让我知道你的下落就好。”
方思阮眼睫微微一颤,琥珀色的眼眸里似有了动容之意。
展昭鼓起勇气轻轻地用手指碰了碰她雪白的脸颊,见她没有拒绝,才松了口气,继续柔声央求道:“好不好?”
如果她想拒绝,他根本就碰不到她的一个衣角。
方思阮如是想到。
......
又是一年春,
江南岸,杨柳堤,醉人酒香伴风袭来,酒不醉人人自醉。
方思阮前一世在江南一带居住多年,但今生始终不曾踏足于此,或许只是怕触景生情的原因。此次故地重游,旧情旧景依旧,却又觉得种种已然都不同了。
她信步在初春时分的杭州城里,沿街酒肆茶馆各类店铺热闹异常,湖畔柳枝细嫩微微轻拂,遥遥间远处寺庙钟声敲了一声。
忽地,方思阮被一阵隆隆的锣声吸引住了,她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一圈人群之外,向里望去。
人群里站着一个精壮的汉子,青布衣衫,衣襟大敞,露出胸前结实的肌肉,是个在街头耍拳脚的卖艺人,只见他拳风阵阵,招招强劲。他刀枪棍棒,无所不使。
一番下来,浑身热汗淋漓。但还有最后一招,是摆放在他脚边的一只巨大石锤。
这只石锤连柄带锤足有三尺长,至少有三百斤的分量。
那男子握住石锤,双臂紧崩,“赫”的一声,石锤离地,他面红耳赤,好似已经力竭,但闯荡江湖岂容有失,只能强忍。只见那男人额间青筋暴起,大喝一声,石锤已从右手抛至了左手,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丁零当啷声响起,铜板碎银扔在了锣里,一支细白如玉的柔荑也递上了一小块碎银。
春雷乍响,绵绵春雨落下,原本路上围聚起来的人群散去。
卖艺的汉子收拾着行当,躲雨的躲雨,归家的归家,人群散去,还站在街中央的人反而成了不合时宜的人。
时春多雨,方思阮在杭州这么多日,早已经习惯这多变的天气,展开随身携带的油纸伞,转身,米黄色的油纸伞轻轻往上一偏,遥隔细雨迷蒙,不偏不倚地望进了他漆黑的眼眸里。
那人剑眉星眸,一身红衣,身姿挺拔,巍巍然立于长街尽头,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对上视线的那一瞬,他的眼里浮起了微微的笑意。
时光仿佛在此刻停驻,身旁酒肆老板的叫卖声缓缓拉长,空落落地抛于耳后。
她凝望半晌,终是露出了笑靥,微微促狭道:“展大人,你是来查案的吗?”
展昭已走到了她的身前,方思阮忍不住取出了一方丝帕,细意擦拭他脸上的雨珠。他接过伞,手臂绕至她的身后,为她撑着伞,微笑着答道:“我这段日子休沐。”
春风寄酒无远近,江湖何处不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