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的商铺三三两两的开了门,小乞丐就溜着街边,躲着人跑远了。
顾阳看了一眼只有一条缝隙的棺材铺子,皱着眉思索着朝驴车走去,解了绳子就一路奔着聚贤楼而去。
“收摊咯。”
曹老伯熄了火,挑着担子逆着人群出了城,看着卖糖葫芦的小子,摸出了两枚铜板,给他家的小孙女买了一串糖葫芦带回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没一会儿就冲散了人影,远远望去,只看得见那红彤彤的糖葫芦在空中一点一点的晃悠。
此时的荣国府,凤姐院子里丝毫没有添新丁的喜气,小人们都战战兢兢的干着手里的活,生怕弄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啪的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从正房响起。
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这都是摔碎的第几个物件儿了,小红匆匆的从屋子里出来,一擡头就看见了躲在西厢房门帘里的平儿。
快步走了过去,屈膝道:“姨娘,爷和奶奶吩咐了,东厢那个新生的主子抱到您这儿来养着。”
帘后平儿一听,搭在帘子上的手顿住,掀开帘子朝正房看了一眼,戚戚道:“不该抱给奶奶吗?老太太、太太怕是不会应的。”
“咱们太太平日里要照顾二姐儿,没有空闲,再说了,只是养在您这儿,又不是认了您当娘。”
小红把话带到,转身就去了东厢。
平儿咬了咬牙,眼里暗淡无光,想着奶奶将这样一个烫手山芋丢给她,心里不舒服极了。
就一夜的光景,这府里谁不知她们院子里生了个煞星,还没出生就克了隔壁院子里的林姑娘,生的时候克死了自己个儿的亲娘。
偏偏还是个不足月的孱弱小子,一出生就不受老太太的待见。
话虽如此,到了她的手里,她还不是得费心给养着,要是在她手里没了,她怕死直接裹床被子丢乱葬岗算了。
思及此,平儿连忙转身进屋,将屋子里点燃的熏香给灭了,打开窗子通了通风。
没一会儿就看见小红进了屋,身后跟着一个奶妈子,怀里抱着个孩子,一进屋就将孩子给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平儿远远地探着身子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眉眼紧缩,只见这孩子脸色青紫,气息薄弱的很,怕是活不足月的。
看了看小红,见她面色平常,平儿暗自咬紧了后牙槽。
南窗下,凤姐撑着身子透过窗看了一眼厢房那边,冷呵的关了窗,越过一屋子的碎片,眼色冷冽的看向坐在床边的贾琏,见他一脸沧桑,垂头丧气的枯坐在那里,心里爽快的紧。
“啧,人都没了,反倒在我这儿装起深情来了,有能耐去她坟前哭个响,也不枉她拼死给你生了个儿子。”
“闭嘴吧你!”贾琏闷声斥责道,起身摔门而出。
凤姐呵的一声,笑了出来,狠狠地扯了一边手底下铺塌的襟子,看着屋里碎了一地的瓷器,满眼可惜:“还不如拿起卖个好价钱。”
说完就扬声喊小红进来收拾掉。
隔壁黛玉院子里,顾有枝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内室看了看黛玉,见她面色虽然不算红润,但是气息还算稳当,想来果真如林管事所言没有大碍。
拉着王嬷嬷问道:“昨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嬷嬷闻言,将顾有枝带出了房间,走到偏厅,低声说道:“老太太的原话是尤姨娘小产冲撞了姑娘,才导致姑娘见血受到惊吓,伤了本体。”
这话说的顾有枝云里雾里:“什么叫老太太说的?尤姨娘小产了?那跟我们姑娘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是府里一个对外的由头罢了。”说着王嬷嬷就擡手指了指隔壁凤姐的院子,“还不是因为昨儿夜里尤姨娘不知为何小产没了,那边吵闹了一夜,也不知是怎么个说法,但是好端端的人没了,总得有个缘由吧?
这不,今日一大早鸳鸯跑过来说府里请了个大师算命,说是新生的那孩子本不该出生,奈何命硬,不止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还是夺了姑娘的命数才出生的,是个煞星。”
“荒谬,从哪儿跑来招摇撞骗的神棍。”
“可不是,谁让老太太信这个呢,一大早就跑去寺庙上香,现在还没回来呢。”
“所以,当天姑娘咳血是因为?”顾有枝看向一旁的内室,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宝二爷,当时姑娘正和宝姑娘在一旁说话,恰巧宝二爷从一旁的竹林深处走了出来,不知为何,姑娘突然呕血昏迷,吓得宝二爷也犯了惊,在屋子里养病呢。”
果然,她就知道此事跟宝玉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具体的原因,怕是要等到姑娘苏醒才能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