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
广州都督府的卫兵铁靴踏破沉寂的夜色,多数百姓还沉在黑酣的梦中,但已经足够惊醒正在警惕的人。
陶桃冲进屋子摇醒奚九酒:“娘子,广州都督府的护卫往九馆去了!”
“我知道了。”并未熟睡的奚九酒从床上一跃而起,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九馆歇息,就是防止被人称夜打一个措手不及,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奚九酒心里有些紧张,更有些亢奋,幸好这些日子她防身的刀匕武器从不离身,无需更多准备:“桃娘,照我先前说的做。”
陶桃小脸上肉眼可见得崩出紧张,点点头便跑进月色。
室内寂寂,奚九酒留恋得看着屋内的点点滴滴,床榻桌椅,墙上书画,柜上诗词。
这间位于官城的宅子,离番禺县衙和广州都督府都很近,曾经是她和李崧相会的场所,曾经处处流连着爱意的温情。
是她有如行在深墨的人生中,如星光一般珍贵、温暖的辉光,有如繁星照耀她脚下的路,走出一个如今的奚九酒。
她已经比别人幸运得多了。
现在,她要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奚九酒鼓唇,吹灭最后的烛光。
此间再无余火,唯有寂寂深夜,幽蓝墨黑。
“娘子!”陶桃跑的满脸是汗,紧张得差点要哭出来,“九馆的人说你在黎明村,他们不信,非要进屋查看,楼里的跑堂拦他们还被打伤了一个!然后就直接出城了!我还听到他们喊,说拿下你,生死不论呢!”
奚九酒又喜又忧,喜的是朝中的压力比她想的还要大,逼得韦兴狗急跳墙,她这一刀劈下去,能让韦兴粉身碎骨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忧的是,韦兴最后的挣扎一定疯狂到可怕,她要如何在韦兴最后的疯狂中活下来!
他这命令的态度是完全不打算等待,明日天亮就要拿她开刀!
那假装顺从虚与委蛇的思路是行不通了,奚九酒不打算冒这个风险羊入虎口。
跑!
韦昌和高垂带人从九馆跑到黎明村,兜了一大圈天都亮了,把黎明村挨家挨户搜了一遍,根本没找到奚九酒的踪迹!
高垂忿忿捶掌:“这女人跟我们往捉迷藏呢!”
“没那么容易。”韦昌眯起了眼,和方才的韦兴几位相似,吩咐身边的护卫,“奚九酒的心腹呢?把她们抓起来,问问她到底去哪里了!”
奚九酒的心腹自然是攒竹,没找到,其他人都有些疏离,只有陶桃最近贴身跟着奚九酒。
陶桃才十岁出头,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被这些定盔带甲的护卫凶神恶煞地一吓就哇哇大哭,拳头都没动就交代了知道奚九酒还有一处私宅。
韦昌高垂急忙把人一扔,脚下生风地扑过去,结果还是扑了一个空,等再回过神来,九馆、糖坊等曾经奚九酒麾下的所有人居然都跑到的黎明村去了!
“这臭娘们是准备好的!我们上了她的当了!”高垂被奚九酒坑的多了,有了经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去黎明村!”韦昌沉着一张脸。
可此时此刻再来黎明村,只有谷口大门紧闭,原本就惴惴不安的流民紧张万分,拿着锄铲草耙顶在门口,说什么不让他们进去!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早上他们来搜的就鸡飞狗跳的,他们绝不让再进来一回!
韦昌自忖自己手下这二十多人的卫队和黎明村如今两万的流民相比的确略有劣势,要是跟韦兴球员,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刀兵,韦兴怕是会先把他的脑袋踢出去,反正都搜过了,奚九酒的确不在这里,忙着找人暂时没空和他们争执,只得先行褪去。
高垂真的没了主意,看向韦昌:“找不到那女人,怎么办?”
韦昌看看天色,一咬牙:“张榜!通缉!就说奚九酒盗窃了韦令公大笔财物私逃,张榜通缉!”
此时官府表现出了难得的效率,傍晚时分通缉令就贴在了城门口。
此时正是暮色行人归家之事,围观的百姓顿时人山人海,议论纷纷,物议沸腾。
说奚九酒贪财缺钱?
谁信啊!
她的糖霜铺子在先前船只船只顺着季风杨柳的时候可是流水似的往里淌银子,可也没见她如何奢靡,反而是每日物资流水似的送往黎明村。
百姓的逻辑很清晰,奚九酒要是贪财,只要不做黎明村,早就已经金山银山了!
她偷韦兴的财物?
韦兴觊觎她的钱财还差不多!
“听说九馆和糖霜铺子都被封了,都没抄出什么钱来。”
“每天流水一样得往黎明村送钱东西,还能留下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