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三封信(2 / 2)

“就一封举告信?你不给李崧写一封吗?连信都不带,他真的会帮我们?”

李崧啊……

奚九酒摇摇头:“还是不用了。”

既然没有以后,就不用再留多余的念想了。

“李崧会帮忙的,他不是帮我,这是他的责任,是他对岭南十二万藩坊,近百万汉民,和百万本地土僚的责任。是他这个岭南道监察御史对岭南道大唐子民的责任,是他绝不能坐视域内百姓因官僚无道而横遭兵祸的责任!”

攒竹摩挲着手上的信件:“只有一封信够吗?怎么也得有个账簿吧?”

“韦兴不让留账簿,账簿他看一侧烧一册,留个总数罢了。”

奚九酒也想留账簿,每一册她都写的非常详细。

可是韦兴不让留。

那剩余的只字片语形不成有力的物证,除非韦兴倒台抄家,开了他的府库,不然那些重新熔炼过的金银就再无踪迹了。

“你说了那么多都是没影的事,都只是推测,就为了这个你要让我去长安?”攒竹微微抿着唇神情有些焦躁,她不愿意离开,“岭南此时局面如此紧张,陈邓两家带头叛乱一触即发,我不在岭南,谁来和你照应?”

“攒竹,我也不想你走,可是朝中局势复杂,就因为只是我的推测,才只能你去。也许此时长安的局面已经风云突变,成了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样子。可要扳倒韦兴,朝中之事才是关键,难不成真的让本地生民杀官造反一刀把他给砍了吗?那岭南就真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了。

只有你,只有你带着这两封信在长安见机行事才能让这两封信发挥最大的作用,我只能靠你了。”奚九酒牢牢攥住攒竹的手,“攒竹,拜托了。”

攒竹神情松动,可嘴唇紧抿,还是不情不愿的模样。

奚九酒忽然拜了下去。

攒竹慌忙拉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奚九酒执意下拜,攥着她的手养着头,眼中泪花闪烁:“攒竹,对不起,我明知你不愿提及你身上的血脉,却违背意愿也要利用此事,是我对不起你。”

攒竹一时怔忪。

她出身薛家旁支,和薛默是远房族亲,幼年时也曾经是娇养的世家小姐,貌美有才,美名远扬,曾经以为,年少丧母便是她此生最大的不幸。

可十四岁那年,父亲薛勋因为先代王废太子案耿介直言,卷入朝中风波,最后被排挤赋闲。

可笑的事情来了,天后没有惩罚父亲,圣人没有惩罚父亲,代王更没有,或许他们都不知道还有薛勋这个位卑言轻的工部郎中的酒后失言,可薛家争先恐后的避之唯恐不及。

父亲没有被党争绞碎,却被家族伤心,一病不起。

而更大的厄运旋即降临在她的身上。

那些所谓的族老宗亲以父亲卷入党争为名在他们家落难时将他们出族,却在父亲过世之后又以家族之名抢夺父亲的遗产,最后甚至把她卖入风尘。

她在接连不断的噩梦中看到的卖身契上的理由,甚至是“天生□□,自愿卖春”!

要不是遇到了奚九酒,要不是奚九酒的鼓励和帮助,她早就死在十五岁。

所以她离开洛阳的那一日便抛弃了原本的姓氏,便是起化名,也不愿意添一个姓氏。

这些所代表的“家族”、“血脉”、“传承”之类的东西,都让她感觉无比恶心。

“可是攒竹,这毕竟是一把挥向当朝使相的刀,任何一点怀疑和后撤都会让这一切功亏一篑。只有你,只有你送去的信才能让薛默天然信上三分!”

同样出身薛家旁支,同样被家族背叛,同样身为世家弃子。

哪怕薛家大到薛默第一次听说攒竹就是薛惜君的洛阳花魁之名,可同为世家弃子,他们天生的立场相同,也有天然的信任基础。

这也是为什么昔日薛默在岭南时,奚九酒时常让攒竹去联系的缘故,算是他们不用喧诸于口心照不宣的默契。

攒竹深吸口气:“好,我去。”

既然以前都用过那么多回了,不差再多用几次。

奚九酒握着攒竹的手:“攒竹,委屈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没事,反正薛默跟薛家也闹翻了,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就是她心里有点膈应,为了奚九酒,她愿意。

奚九酒还是说服了攒竹。

她从来就知道,攒竹永远拒绝不了她。

攒竹把两封信叠在一起收在怀中:“你放心,信在人在,信……”

奚九酒堵了她的嘴:“你也要在!”

“攒竹,就算这些都没了,你也要在。你自己就是人证,是最后一封信,这才是最重要的,绝对要平安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