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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意(2 / 2)

昔日他写诗嘲讽韦兴其实也没公开,不过是私下聚会信口为之,左右不过两个亲近友人、同族兄弟罢了。

但是奈何他诗才太好,太朗朗上口,也太识人不清,就给传了出去,传的人尽皆知,可偏偏韦兴又是个小心眼儿,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着许久,就给李崧招了祸患。

李崧尴尬得咧了咧嘴,又想起自己另一桩眼瞎似的黑历史来:“你知道我认错了人,怎么不同我说清楚呢?”

奚九酒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点着李崧胸口,佯嗔道:“我是出生卑贱的刘怜香,不是出身高门却堕入风尘的薛惜君,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没有没有!”李崧也反应过来,他当时说的可不是好话,不管是奚九酒心有芥蒂还是暗中生气了,不想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奚九酒也没继续追究,只是手指一下一下挠着他胸前:“那些传闻是怎么说我们的?怎么就让你把我们两个给弄混了呢?”

她俩在洛阳齐名双姝,却是各有风致,喜好言语特长风格皆各有不同,可从没人说过她俩相像。

李崧能把她俩弄混,还真是出乎奚九酒意料。

“薛惜君温柔解语查事于微,刘恋香张扬明艳泼辣刁蛮……”李崧怎么想都觉得冤枉。这传言跟她们俩明显对不上号啊!

奚九酒的确是再知心不过了,每每与她相对,都会升起知己之感。而攒竹……他可还记得攒竹扇在莲花脸上的那一巴掌,可不就是泼辣刁蛮吗?

而且,还有刘怜花。

他当时分明听到攒竹那一声怒喝,便是一时无法分辨各种情绪,也晓得其中惊怒之意。便理所当然得以为那是攒竹的血亲,由此才猜测她是刘怜香。

当时她心中还揣度过她们俩或许得闹崩,后来见她俩好的一如窑鸡王,还在心里悄悄感叹过攒竹虽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的,却还是深明大义。

李崧自己受宗族所弃却依旧无法割舍,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有人能在久别重逢之后,能为公义二字,亲手杀掉自己的血亲,而不尝试为她转圜保全一番呢?

思及此处,李崧心中也为之一恸,当时奚九酒又是何等剜心蚀骨之痛?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恍惚想起昔日攒竹说的“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之语,不由得收紧了臂膀,还好她了解她……还好!她到的快!

便是攒竹再怎么怼他,看他不顺眼,他也不生气不着恼了。

他谢谢攒竹,救了她。

“在想什么?”奚九酒感觉箍在身上的双手收紧,定然是他起了心思。

李崧再不会做人也知道这等心中隐痛不是能喧诸于口的事情,便截了前半段的思绪,“你们和传言中的完全对不上啊!”

“装的呀。”奚九酒嗤笑,“她嫌装得太累了,不用装了,便不想温柔解语。”

实在是李崧清明如水,无需多过费心,以奚九酒这不在洛阳城中扬名的风月功夫,便叫他死心塌地了。

李崧委屈巴巴得逐一清点她们和传说中的不同之处:“攒竹她还贪财……你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奚九酒笑得从容:“那是攒竹做的,我不会做,不代表我不会使呀。”

传说中的刘怜香以歌舞闻名:“可我从没听你高歌起舞。”

奚九酒嗤笑:“因为不喜欢啊。”

“啊?”

“不过是昔日迫于生计,在棍棒底下强逼着学进去的东西,本就和喜欢无关。”奚九酒的歌舞就像攒竹昔日“温柔解语”的名声一样,“如今不用在那上面求生计,便不想歌不想舞了。”

李崧一时意动:“我以后一定让你,不用再学不想学的东西。”

奚九酒笑得温柔,抚着他的脸却语调坚定:“不用了。”

李崧不解:“为什么?”

她看着可不像是不相信他。

奚九酒看着指掌中的斑斑老茧,用力一握拳:“因为打我成年,脱离洛阳,便再也没人能让我学不想学的东西了。”

她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宁折不弯了,又何须依靠他人再做乞怜姿态呢?

李崧心软成一汪水,满是怜惜:“你这一路,一定很不容易。”

奚九酒摇头:“都过去了。”

哪怕还是仰在矮榻上,此事气氛却从旖旎转为了温情,似乎无需再热血澎湃唇齿消磨,只要这样静静依偎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