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真的胆大,居然真的一点都没准备吗?如果李崧回来的慢点,我可是听说番禺县衙里已经做好准备,你一进去连牢狱都不必进,定然要了你的性命!”
傅宁也以为李崧是奚九酒请回来的救兵。
奚九酒也没反驳:“这不是平安了吗?”
“要说李崧对你倒是真的一往情深,打听出这事儿,当场就将那衙役给赶了出去,番禺县衙却再次被他掌控住,那蓝臬又被架空了。”
“这应当也是密事,他又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人在番禺县威望这般高,总有些办法吧,你若是想知道,何不自己去问他?”傅宁收拾好了医箱。
奚九酒顿了顿:“如今这局面,哪里方便和他见面呢?说不得要请他做一回那梁上君子,称夜逾墙而来?”
傅宁顿时明白了奚九酒的意思:“你是早有成算啊?”
奚九酒拍拍自己的腿:“我便是想要自己去翻他的墙,也得我现在翻得过墙去才行。”
“何必翻墙呢?”傅宁失笑,“我那妇幼局还算清静,嘴巴也能闭紧了,说不出去。”
奚九酒恍然大悟,难怪傅宁这么个闭门谢客的人物竟然突然对番禺县衙中的事物这般了解:“你是来做说客的?”
“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无论如何,有傅宁帮忙,奚九酒便在妇幼局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李崧:“我收拾番禺县衙上下花了些时间,来晚……”
后头的声音被他一见到那日思夜想的人时,都不知道有没有发出来。
傅宁见此一笑:“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哦……哦,多谢傅女医。”李崧给傅宁行礼送出时,一双眼还牢牢盯着奚九酒。
等到傅宁走远,奚九酒方才幽幽一叹:“你不该来的。”
算算来回的路程,李崧只要没有肋生双翼便不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在京中和岭南打了个来回,必然是李崧只是得了这一任命的文书,并未回京中都察院履职上任,实则还算不上当上了这官儿。
“可我还是来了。”李崧在她面前缓缓坐下,一双眼片刻不离得打量着眼前人。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为何可以这般温柔,这般善解人意,却又那般狡猾,那般不择手段?
奚九酒先开的口:“你是从何时折返的?”
李崧含蓄又含蓄,方才开的口:“我到了淮南,在岭南的族兄弟处得了些京中来的消息传闻,心中难挨,等了两日等到了新到的任命,又听说你遇刺,实难安心,便急急赶来了岭南。”
奚九酒豁然擡头,一双眼把他牢牢盯着:“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东篱西牧与我一起出发的。”
“那他们怎么没到?”
“我怕马慢,便让他俩将马让我,自去寻马追上,我先行一步。”
可他却是单人独骑到的岭南。
路上也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
可他明明知道了,明明应当已经知道了……
奚九酒嘶声道:“你知道了我是刘怜香?”
“我知道。”
“你知道了我昔日是韦兴门下?”
“我知道。”
“你知道了昔日你被贬谪岭南是我的谋划?”
“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
“来。”
“你不介意?”
“不介意。”
奚九酒眼窝越来越浅,浮上两道水光,又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竟是止也止不住的泪水。
李崧顿时慌了手脚,四肢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却记着向前奚九酒因为他失态拥抱而大发雷霆之事,不敢往前走一步:“怎么哭了?别哭啊!可是我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
“还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同我说,我定然给你出气去。是蓝臬,还是岭南的世家?”
“都不是,是你!是你惹我哭的!”
奚九酒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把他扯近了来,在他胸口捶了两下:“当时是我涉及害你受辱发怒而被贬谪,你就真的不气不怒吗?”
李崧知道奚九酒是这个缘由,登时宽了心神,望着伏在自己怀中啜泣的奚九酒,终于缓缓合拢臂膀,轻抚她的脊背。
“这世上,本就是上位者压迫下位者,韦兴要与我为难,逼你行事,你一个托庇于他的弱女子又如何抵抗呢?昔日你我素未谋面,我又如何能因为你不惦念挂怀我而心生不满呢?朝堂攻讦,个中是非既然说不清,又如何能让你承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