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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复仇!!!(2 / 2)

奚九酒摇摇欲坠,咬牙切齿:“我知道他看似光风霁月实则品行卑劣,却没想到,原来这已经是被惩治过有所收敛了。”

薛默嘲讽道:“现在收银子还从你这儿转一手,那确实是收敛了。”

见奚九酒脸色煞白,此时无法继续沟通,也不绕弯子了,快刀斩乱麻:“既然你知道自己现在是谁的门下,那韦兴那边派人再联系你,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使君放心,我……明白。”

薛默觉得她肯定明白。

就她现在这幅咬牙切齿的样子,韦兴站在她面前她都得扑上去咬下一块肉来,想来也是不可能继续为他效力了。

奚九酒是被攒竹扶着回家的,攒竹分明能感觉到,奚九酒浑身紧绷的就像只箭,弦一松,便会喷薄而出。

进屋第一时间关上门,奚九酒才终于绷不住了,攒竹仿佛都能听到“嗡”地一声!

那是她脑海中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我要他死!”

奚九酒双眼血红,死死瞪大不敢闭眼。

一闭眼,就能看到娘,妹妹,还有十二年前那些死在她面前的人的身影!

娘依稀还是旧日的面孔,却身穿破烂的僧衣,曾经梳得井井有条的头发散乱,一绺一绺的斑秃,那是被抓着头发逼供时揪掉的,每一块都带着血,胸口豁着老大的口子,插着匕首淌着血,那是怜花被攥着手捅出去的。

怜花还是儿时的模样,五六岁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确实一双血红的眼,那是掩翠庵中莲花的眼睛的。

一个小姑娘,八九岁的模样,那是十二年前暴乱发生时被攻破的那家主人家的女儿,她还记得笑起来清凌凌的一双眼,有些娇气,看着她时是羡慕仰望的眼神,最后暴乱时失足落入池塘,她想去救却自身难保,被父亲抗走时眼睁睁看着她沉入池塘,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

那些和她一起被串上洛阳的孩童和少女,那些一个一个死在青楼里、死在她眼前,她曾经想救却无力挽回的身影,现在都回来了。

最后,是父亲。

最爱干净要体面的父亲连最后一件衣裳都被灾民扒走,剥了皮的光猪一样倒在路边,肚腹被破开,手臂上还残留着牙印,那是饿极了的灾民留下的。

他们都站在她眼前,问为什么要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效力,问她到底帮他制造了多少悲剧,问她到底还要多少人经历和她一样的日子!

奚九酒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九酒,九酒!”攒竹拥住奚九酒,把她的额头按在自己怀中,“别怕,别怕,我陪你,我帮你,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

奚九酒用力挣扎,前倾着,涌动着,仿佛韦兴就站在她眼前,她要生啖其肉:“我要他死的身败名裂,千刀万剐,猪狗不如!!!”

“好,我帮你,我帮你。”攒竹用力抱紧她,用宽阔的胸怀把所有的冲动都抚平在自己怀中,不泻出去半点儿。

“攒竹,攒竹。”奚九酒挣扎得累了,所有气力都被挥霍一空,只剩下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得往外涌,她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蠢啊?!我还帮他做事,我还信他会帮我找娘!他都是骗我的,骗我的!!!”

“那是他狡猾,不怪你,不怪你。”攒竹低头,俯身,吻掉她眼角的泪滴。

泪水的苦涩顺着舌根蔓延,麻木到心底,仿佛能体会到奚九酒的心中的苦楚。

但攒竹知道,这是错觉,就像奚九酒当年没办法体会她被家族出卖,那些曾经最亲近的人,最和蔼的面孔,最后为了夺她父亲的遗产却露出了最丑恶的面目,将她逼入青楼为歌伎卖笑为生的苦楚。

那是她生平最绝望,最暗无天日的日子,甚至还有父亲昔日同僚好友,她曾叫过世叔世伯的人,露出最淫亵猥琐的神情,专门来点她。

她到今日还记得当时那剧烈的恶心,吃什么吐什么,对这世间的一草一木都感到强烈的恶心,看到什么都在反胃,只想一口哕在他们脸上。

当时是奚九酒陪她,劝她,帮她。

当她们把第一个禽兽弄得丢官弃爵,趁着他仇家上门抢先落井下石绑到街角里乱棍打死的时候,她听着砸在那团烂肉身上的银钱“噗嗤”作响,忽然心下就安稳了,连对这个世间的反胃也减轻了。

当初那些人,奚九酒是让她列了名单,她们是一个一个,或借势,或买凶,或诬陷,或追责,拔钉子一样拔掉。

她今日身上心中伤痕永存,却能一个个愈合,留下的疤痕虽然丑陋却是她的盔甲,她还活着,他们已经死了。

攒竹相信,奚九酒也能做到的。

她那么多钉子都拔了,奚九酒只拔这一个,她们终究会成功的。

她们虽然是最卑贱的歌伎,一样能把那些高官显贵拉下马,那是来自她们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