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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和新名字(2 / 2)

城里的最后一站,在工坊,马车迎面和一队姑娘走了个对脸。

奚九酒挑起帘子问领队的林文:“你们是要出门吗?”

林文答道:“我带她们回去拿自己的东西。”

青楼女子,藏体己是必须技能,若是伤了病了这是唯一的依傍,而搜刮她们的体己,是打手龟公的必修课。

当日匆忙,连官府都只能封闭青楼没来得及查抄,更别说她们了,都没有来得及把私藏的财物带走。

现在陆续给安排时间让她们回去拿回自己藏下的财物,虽然麻烦些,但是的确是一个安抚她们情绪的好法子。

“你们去吧。”奚九酒跟她们摆手作别,进了工坊。

先一批回来的姑娘已经迫不及待得再次清点自己的财物。

其中一幕引起了奚九酒注意,一个女孩拉拉旁边姑娘的靛蓝袖子,递过一奁宫花:“你把这个落了。”

姑娘摆了摆手:“我不要了。”

女孩一脸疑惑:“为什么?”

“我不需要了。”姑娘展展自己身上的攀膊和布衣,迈步往自己屋子去。

那个女孩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扔下一奁宫花,也走了。

奚九酒见她们走远,捡起这一奁宫花,颜色已褪淡,花瓣有残破,花型也不堪,不过是些阴暗时才能糊弄的劣质宫花。

唐人爱簪花,不论男女,多以鲜花做妆点。

而这一奁劣质的宫花,这不过是不见天日采不到鲜花的替代。

平日干活无需头花累赘,若需妆点自然会去采摘鲜花,她们以后,的确不需要了。

真好。

豆腐坊的磨便转着驴,锅中熬煮豆浆,鲜豆腐都是晨起售卖,此时已然停止制作,坊中的女子都在熬豆皮做豆干。

糖坊已经不用自己劈甘蔗了,直接从别家买红糖来制作,胭脂坊因为过了红蓝花的花季,胭脂妆粉不在天时,并不制作,此时坊中做的是澡豆香泽。

奚九酒闻闻那股子腻味,扇了扇鼻翼:“怎么做这么多手药?岭南气候温热,应当等闲不会起皴,卖得出去吗?”

攒竹问道:“说来也巧,你忘了我们给曹织送的手药吗?”

自倾城开张大闹岭南青楼那日,布行行首曹识的女儿曹织来了,她原本应当就是被派了个买花子的任务算是支持她们生意走个过场,想着买张彩纸回去绞了贴面便吧,并无带多少银钱,最后却盯上了铺子里的手药。

脂粉都不便宜,手药是脂膏做的,一盒得二百余钱,她买不起,当时攒竹自倾城坐镇,便做主送了她一盒,后头记了账的。

“完全不记得了。”奚九酒一脸无辜,“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哪记得账本上的一行字哎?”

“她那手药是给她哥哥买的,曹染那双手皴了没法接家业做丝绸商人,只能做扎染的工人,她看手药就给她哥带回去了,你猜怎么着?”

“曹染那染布的手艺可不怎么样,他的手好了?”奚九酒这才想起来,她当初就是看曹染的手才觉得可以做脂粉生意的。

“正是,曹行首后继有人了,多一个男丁可以顶门立户,可是他们行里的大事。现在织娘绣娘,纺织行的,都在我们这里卖手药,不愁卖。”

“那曹织呢?她哥重拾旧业,她不会要回家做家务待嫁吧?”

攒竹很高兴奚九酒终于再次起了好奇心:“曹识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曹织见过天地的哪里愿意被关在屋子里?加上曹染那双手算是她救回来的,念着她的好,依旧让她看铺子,接待女客也方便。”

奚九酒颔首:“那姑娘机灵,以后未必不能有一番事业。”

“要说机灵,谁能比得过我们呀?”攒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一天能赚多少银钱吗?”

奚九酒心里估算了片刻,发现还是含糊,迟疑得吐出一个数字:“四万钱?”

攒竹“哈”了一声:“少了!平均每日,五万七千钱!”

奚九酒拍了拍胸口:“还好,养得起黎明村。”

攒竹翻了个白眼,喜悦顿时冲散了大半:“那走吧,去看看你的吞金兽。”

现在的黎明村,早就不是盖房子的那一批了,他们早已被陆续安置在附近的乡村,腾出来的空地容纳更多被送到这里的灾民被送到这里,吃粥糊口,清洁防疫,再攒些零钱,然后便会被分配到岭南府各地去。

所以薛默对查抄这些岭南士族极有热情,抄了家,那些田地不就可以重新拿出来分配了吗?士族多有隐匿田亩,如今重新清丈,安置的流民是一桩政绩,来年的税收又是一桩政绩,一鱼两吃,美滋滋。

要是没有他的热情支援,黎明村的安置工作,还没有这么顺利。

便是因为黎明村是个巨大的包袱,薛默才支持奚九酒这般行商敛财。

奚九酒行到黎明村也被这规模吓了一跳:“这如今是有多少人啊?”

引出来的关冲听到这个问题,吐出答案:“五千一百六十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