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傅宁。”奚九酒拉过小菊,“她想学当女仵作。”
闻言满屋子的人再忙都忍不住擡头看了一眼这特立独行的志向,秦思惊道:“小姑娘,莫不是看了《英女传》就要效法英娘?那可不是条好走的路,你可想清楚!”
“正是呢。”奚九酒难得真心附和秦思,“所以这不是带着她来,让她跟着你见识见识,再好好想想,要不要走这条路。”
傅宁一口答应:“行,跟我来。”
秦思难得踟躇:“傅女医,这便去了?”
傅宁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说马家旁支娘子遇难,让我去验验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浑水摸鱼趁机行凶吗?”
所以秦思才扔下一大摊事儿亲自来请她出手帮忙。
老庄头在广州都督府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这活儿只能傅宁干,但又实在是冒昧,秦思才亲自来请,总不能是真的为了那马家老太婆。
“但,这姑娘……”秦思一时语结。
“我本不会验尸,你要让我验,我死马当作活马医上手一试,原本我还当这活儿我得一个人干了,这不正好有人帮手吗?”傅宁忙的要死,对帮手是来者不拒。
秦思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了。
但奚九酒发现,秦思对傅宁就干脆利落得真诚,咋就针对她呢?
这是看不上她没官身吗?
傅宁带着小菊风风火火的走了,奚九酒拉住秦思:“秦夫人,这命案是……”
“当时太乱,具体情况实在不清楚,李少府让人把尸体送来,务求个黑白分明水落石出,我这才冒昧请傅女医出手。”秦思含糊了几句,奚九酒听懂了。
这是李崧的意思。
真的有趁机行凶的品行不端之辈,就趁此机会,一块儿赔颗脑袋。
“秦夫人,秦夫人!”门口忽然传来丫鬟的叫嚷。
“什么事?”秦思忙不叠得去解决下一件事。
“莲花撞墙了!”
秦思一把拽住那个丫鬟:“人死了?”
那可是特地交代过的重犯,谁知道嘴里还能掏出什么东西来呢!
“没,没有,但是头上都是血,说是,伤重……”
“挪出来,我去找傅女医……”
秦思刚要下命,忽然奚九酒拉住了她。
“秦夫人,这莲花是重犯,手上四五十条人命实在凶悍,让她离了牢房,怕是要出岔子。”奚九酒提醒她,“这女子,最擅长的便是制造混乱浑水摸鱼。”
秦思知道莲花落网是奚九酒布局,甚至是亲手抓的,心中虽然别扭却信服她的结论:“那请傅宁去看一趟?她刚走,那边应当还没开始。”
活人比死人急。
“要不,我先去看看?”
“那便拜托奚行首了。”傅宁见奚九酒请缨,反而松了一口气,奚九酒实在能干,她要是不用,怕薛默觉得她心眼小,正不知道如何安置呢。
奚九酒去看这重刑犯,至少不用担心被反杀了。
番禺县衙的牢房是在半地下,虽然李崧振作以来尽力清理,但岭南天时如此,地貌如此,还是避免不了阴暗潮湿,霉斑密布,哪怕是这十二月的时节,偶尔角落里居然还能长朵蘑菇。
如今关押进来的全是贵眷女犯,平日里养尊处优,出个门都要撑上围幕把平民百姓隔绝在外,对这环境,对如今的处境只觉得天塌地陷,哭嚎哀泣,叫骂怒嚷,整个牢狱都回荡着这种种动静,哪怕奚九酒从牢狱中走过,也满世涟漪,哀嚎怒骂不一而足,要不是大多都有重枷锁链,她们都要把手伸出来了。
“奚行首里面请。”牢头是秦思从广州都督府带来的嬷嬷,身形健硕。
奚九酒眼见着都一路走到底了:“还在里面吗?”
“那是重犯。”所以得关在最深处。
哪怕在如今的牢狱中,莲花也是一等一的重刑犯,待遇和寻常人不一样,重枷连着铁链,哪怕她现在头顶上老大一滩血,也没给解开。
牢中灯光幽暗,奚九酒拿过桌边的油灯凑近了细瞧,额头上的伤是真的,深可见骨,就算好了也得破相,但胸口起伏,人还在。
油灯凑进了头面,奚九酒忽然发现她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
是在装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