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做,你个文官你逞什么能啊?
李崧见她神色,意识到奚九酒是误会了,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含糊得暗示一句:“是时候了。”
奚九酒眉峰高高挑起:“那可真的需要一场大热闹了!”
忖度片刻,奚九酒就拿定了主意:“这样吧,我约了百戏行的于行首,明日包场子,请姑娘们看戏,看《英女传》,请少府派些衙役,维持秩序。”
李崧疑虑:“这会不会太过明显?”
之前用自倾城的摊子,现在用救回来的姑娘,找事儿都找出套路来了,他们还会上当吗?
奚九酒轻笑一声:“招不怕老,好用就行,就算他们知道我在挑衅,真的能忍下这口气吗?”
李崧面露踟蹰:“也许真能忍下来呢?”
马家已经没有什么田产,家族支撑全靠开青楼赚血泪钱,现在被一股脑全端了。
州府用不上力,广州都督府登不了门,就一个番禺县衙,想说说情,结果被李崧一顿骑脸输出。
而且他写诗了!还挂在了九馆的墙上!
以李崧这洛阳纸贵的诗才,马家是要和“崔郎”一起名垂青史了!
“我又不是你,马家有什么理由忍我一个不过侥幸得意攀附富贵,得志的小人呢?”奚九酒哈哈大笑,“馆尽楚女并秦楼,轻歌曼舞几时休。飞花凋尽豪门醉,直把崔郎当马郎。少府好文采!”(注)
李崧挠挠头刚要谦虚,就听奚九酒笑道:“更何况,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傅扎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见到奚九酒和李崧也没停,仓促中胡乱点一点头就去砸门:“师傅!有急诊!!!难产!!!”
傅宁立时就飞奔出来,眨眼功夫就到了眼前,莲花背着药箱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傅女医……”李崧刚要开口,傅宁已经把送傅扎来的队正从马背上扯了下来,一手提着傅扎一手夺过药箱。
“莲花帮我应付!”话音未落,她已打马绝尘而去,风中只送来她对傅扎的指令,“指路!”
就算是应付你也不用说的那么直白啊!
奚九酒还得替傅宁道歉:“傅女医也是急着救人,李少府莫要见怪。”
李崧摆手,当然不会在乎这事儿:“她是个善心人,人命关天,我若要怪罪,那得是什么样的小心眼?”
莲花看着远去的马背影急的上蹿下跳,就要靠两条腿追四条腿:“师傅等等我。”
“此时已到宵禁时分,傅女医可纵马驰骋,你如何追得上?稍候我派人送你过去吧。”李崧拉住了傅宁,又安抚了一下被傅宁扔下马背还在蒙圈的队正,“你也知道是谁家的病患吧?”
队正正在怀疑人生,连李崧的问话都差点没听到:“知,知道。”
这几年没打仗,他的马术已经退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莲花一脸着急:“劳烦李少府了。”
“马被傅女医骑走了。我让人再去牵一匹来。”李崧让队正去找骂,“还没谢过莲花娘子那一日指路,方才让我们顺利找到证据。”
现在掩翠庵的头目们都被关起来了,他要道谢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谢了。
莲花客客气气地应对:“那些身契能帮得上少府的忙,就是姐妹们的福气了。”
奚九酒突然取笑李崧:“你还怀疑她吗?”
看李崧脸上露出些尴尬,莲花一脸莫名其妙:“少府是怀疑我?”
李崧也就直说了:“我查到不少妓子过世前,都曾和你打过交道。”
“青楼里不容易请医,我这两手已经是最好的了,大多青楼姑娘但凡还有些余钱,都会疏通关节让我去看的。”莲花沉着脸,“说来惭愧,我学艺不精,时常力有未逮。”
奚九酒捅捅他:“我说什么来着?病人死了能怪大夫吗?”
“可那些死者里可不止有病死的。”李崧说道,“还有好些是要跑出去结果被抓回来才送了命的,她们也能有看病看商的机会吗?”
莲花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少府,你现在也知道了,掩翠庵不是人待得地方,每一家青楼,都是这样。她们想跑,求我帮她们跑,我没挨住她们求。”
青楼女子要逃跑,结果没跑掉被抓回来,也再常见不过了。
而被抓回来的,往往会被打死,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两滴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是我害了她们啊,如果她们不跑,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活着。可她们就算是死,也没把我供出来。”
“这实在不是你的错。”李崧也陪着叹气,“细看起来,莲花娘子倒是和奚娘子有些相像呢。”
奚九酒意外:“有吗?”
“大抵是善心人都有些类似。”李崧意有所指,“扶危济困,侠义心肠,莲花娘子可称得上是奚行首第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