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啊!
“琼华院已经收拾好了,奚行首还是快些去把人领回去吧。”
队正不敢和奚九酒多打交道,加快速度远离,露出他们身后一个开着的坊门,能见着里头有个民居灯火通明,衙役和甲士正连滚带踹得教训一对夫妻,屋里还时不时传来女人的惊叫。
那可不是琼华院!
“娘子,那里是怎么了?”水香大吃一惊,番禺县的衙差被李崧调教的连掩翠庵的假姑子都要躲着走,广州都督府也是治军严明,府兵都没什么劣迹,更别说这些分明广州都督府常驻的卫兵。
可是这场景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本能得向奚九酒求助。
奚九酒低低一笑:“好奇啊?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啊?”水香慌忙摆手,不敢节外生枝。
“我说真的呢,看那边也快收拾完了,咱们既然路过,就顺路把人捎上吧。”奚九酒在怀里抽出一沓儿手令,挑出一张,“母大虫,小胡子的崔家院子,院中被困女子七人,你带两个人去,把那里的姐妹接回来。”
除了马家治下的七大青楼,广州府城中还有更多的,攒上三五个妓女就能开张的妓寨娼寮,至于在自家做半掩门生意的暗娼更是数不胜数。
人身安全没有被威胁的暗娼可以慢慢抓,但这些成建制的妓院必须被铲除,里面的姑娘必须得到拯救。
一共五百八十三人,奚九酒都数着呢,小梅死了,奚九酒不希望还有减员。
水香一脸迷茫得带两个练得高壮的姐妹走过去,过了坊门就被门口把守的甲士叫停:“番禺县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奚娘子派来接人的。”
甲士伸手:“手令。”
水香递过手令,那甲士看着上面红红的章,回头嚷嚷:“头儿,奚娘子派来接人的来了!”
火长和一个衙役正站在堂中,一眼盯着揍人的别把人打死,一眼盯着封门的别顺手牵羊抄了家。
闻言走出来,火长验过了手令就递给衙役验:“还以为要等会儿呢,你们来的还挺快,那倒是给我们省事儿了。”
水香见这火长健谈,也有意搭话:“刚从掩翠庵出来,路过坊门口见着了,娘子让我来把人领走,少给官爷添麻烦。”
“哟,还是奚行首想着我们。”核对无误,火长收好了手令,“七个女子都在这里,你看看,一根汗毛没少。”
堂屋正中,是两个甲士在殴打一对男女,另一边两个甲士举着火把盯着七个女子,她们衣衫单薄,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号啕大哭。
“好,都好。”水香见她们虽然情绪激动,但并无受伤,“官爷,要走夜路呢,天气冷了风大,让她们加件衣裳吧。”
“成。”火长一口答应,吆喝着给屋子贴封条的开门,“你俩先别关,掌着灯,谁住那屋?拿两件衣裳就出来。这位娘子,我看你也带了人来,陪她们穿件衣裳,劳驾,咱哥几个不方便做这事儿,不能离眼呢。”
“应该的,应该的。”
水香这才发现,十个人都是两两一组,一组拦门,一组锁门,一组看押,一组揍人,还有火长和衙役盯着他们揍人。
这是什么阵型?
“劳烦打听一下,这是什么规矩?”
“使君和少府的规矩,一组盯着一组,不远离,不关门,不落单,不独处。”火长还给那俩揍人的鼓劲儿,“兄弟加把劲儿,人领走了你们就完事儿嘞!”
打人的还在殴打妓院掌柜,持续不断得殴打,当着妓女的面殴打,打得他们鼻青脸肿呜呼哀哉,打得从惊愕到解气最后号啕大哭。
水香听出了机锋:“火长,这是打给她们看的?”
“可不是嘛,使君说把她们胆气打出来,一群只晓得欺负女子的龟孙,怕个球!”火长连方言都骂出来了,“你们加把劲儿啊,使君说了,要是能揍得女子们也带劲儿得上去帮两下手,那才叫打的到位嘞!”
姑娘们去穿衣裳,水香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窝着仨光屁股男人,还有个屁股上都是血。
水香问火长:“官爷,这些是……”
火长哦”了一声:“嫖客。”
“他们也要抓吗?”水香超想听到一声抓。
可惜火长摇头:“不抓。”
“那这是……”
“他想跑,这都宵禁了还乱跑,依律笞二十,回头带衙门去,让他家里明早来领人。”
姑娘们裹上衣裳,房屋重新封闭,水香要带人离开时,忽然回头对甲士们郑重一礼。
火长也懵了:“你干啥?”
“我替她们,谢谢各位官爷的中正不为难。”
火长挠头:“哎哎,用不着用不着,我也是想要钱,不想死。”
不同于掩翠庵衙役的临危受命,他们出来前李崧说过,要是欺辱妓女,全火连坐,同组两人一起打五十杖轰出衙门,生死无论。
但完成出色,妓院掌事家产财物,给他们分一半。
卖皮肉的姑娘能存几个子儿?大钱不都被妓院掌事儿的给刮走了吗?那才是大头。
水香带着人追上了奚九酒的队伍,神色满是感激。
“娘子,这些都是你布置好的?”
“我是做了些布置,但能做的几分,还得看你们了。”奚九酒看看糖坊的招牌,招手呼唤,“水香,柳柳,桃娘,你们各自带人去各家青楼,配合衙差把那里面的姑娘接回来。小梅的悲剧,我希望她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