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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过?(2 / 2)

看着她们心虚的举动,奚九酒顿时明白了:“原来还有帮凶。原来都是帮凶。”

假姑子们终于扛不住威压,指着妖杏儿大骂。

“是她!是她说你要把我们送去配伤兵!”

“一个人配十个伤兵!”

“送到盐场做工!晒死了算!”

“说要把我们赶到前线挡箭去!”

“送去做军妓。”

“岭南府兵因伤退伍,可分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五十亩,凭军功光是到手的赏金就最少十万钱,其人可终生免于征兵入伍。他们有的是姑娘家愿意嫁,挑都挑不过来,可轮不到别人给他们分媳妇。

谁跟着我的人做的是什么工,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都看到了。

至于军妓……”奚九酒一个一个驳斥谣言,最后一个真的忍不住冷笑,“大唐废除军妓十多年了。这你们也信?”

“我!我……”她们是不想信的。

奚九酒在马家,在青楼掌事的眼里是追魂夺命的恶鬼,是一声令下长街滚滚人头的罗刹,是说一不二独断专行的貔貅。

但在岭南寻常百姓眼里,她是糖菩萨。

她的煊赫战绩里,不是恶霸就是豪强,从没有无辜百姓。

她扶危济困,收容流民,安置老弱病残,被家暴的女子看她像看希望,入陷境的人们看她是看救星。

就连原本的青楼女子跟着她,都能活的擡头挺胸,阳光漂亮。

她太好了,好到她们不相信,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这样的好人。

所以当妖杏儿说奚九酒是伪君子,那张好人皮下的的种种恶行时,她们莫名的就相信了。

就像受了妖魔的蛊惑,做了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的事情。

最后的结论是:“我们,我们只是不敢信,世上真的有你这样的好人。”

“我以前也不信的。”攒竹用力握着奚九酒的手,即是给她力量支撑,也是免得她被气死,“可要不是为了你们,那我们白天闹是为什么?晚上来又是为什么?”

“再在此地纠缠也是无用。”奚九酒挥手的动作都带着无力,“先押回去吧。”

奚九酒倚在楼梯下,看姑娘们井然有序得依照先前的规划扣押带人,虽然有些生涩却无需她再去只会,眼眸微垂,神色暗沉。

攒竹扶着她的胳膊拍着她的脊背:“九酒,别生气了,人心险恶,惯来以己度人,她们自己心中阴暗,便不信世上光明,不奇怪。”

“我没生气,咱们也见的多了。在青楼里每个人都自身难保,如何奢求能挺身而出?”奚九酒眼神漠然,声音低沉,“我只是有些悲哀。”

“以不教民战,是为弃之。”傅宁的声音突然从楼上飘下来,见她们转过眼神,傅宁耸了耸肩,“公主说的。”

“这不是出自《论语》吗?”攒竹问道,“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注1)

“所以你做的很好啊。”傅宁向外面努努嘴,“知战,即戎,奚娘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公主说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脑子,智识未开,不懂思考者与牲畜何异?你总得允许动物犯蠢吧?不然还要教化做什么?”

奚九酒被逗得笑了,见她神色隐含凝重,心知她是有要事:“傅女医叫我九酒便是。可是小梅收殓好了?”

“那你也叫我傅宁。”傅宁也跟着她走到没人听得到她们说话的地方。

奚九酒略笑了一笑,旋即正色:“好,傅宁。”

傅宁见左右无人,攒竹放风,当即正色:“小梅的死因有问题。”

“她不是被乱拳失手殴杀的吗?”头脸都是青紫,着实不忍猝睹。

“是被打死的,但是她头颈,脊椎都连个大的血肿都没有,都是皮外伤,反而是腹部膨隆,应当死于内脏出血。”

奚九酒没听懂:“你是说,凭她们赤手空拳打不出这样的伤势?”

傅宁否认:“不,脾肝脆弱,哪怕是寻常人擂上一拳,也可能致人死命。”

奚九酒只能请她说的详细些:“那你的意思是……”

傅宁竖起一根手指:“她腹部膨隆,应该是死于内脏出血,但若是因此而死,少说也得一个时辰!”

奚九酒算了时间,顿时肃容:“莲花说,她是看见小梅被殴打,她无法劝阻才逃出来求救,从掩翠庵到九馆再到攒竹抵达掩翠庵,根本用不了一个时辰!”

“在莲花逃出来之前,小梅就已经受了致命伤,这群人里还有一个凶手!”傅宁凝眉,“是谁杀了她?”

奚九酒追问:“能知道具体的时间和死因吗?”

傅宁摇头:“我要剖腹验尸,才能确定。”

奚九酒点头:“剖腹验尸需要县衙批文,我会去跟县衙说的,现在能否劳烦你先带着小梅回去?”

傅宁惊愕:“你现在不查吗?不给小梅一个真相?”

“傅宁。”奚九酒加重语气,“我得先顾着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