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西牧,照做。”
逃过一劫的东篱感激得冲奚九酒点点头,站在西牧肩膀上去拔那些陶片,可拉扯两下,却纹丝不动:“拔不动……好像是加高围墙的时候砌进去的。”
“这样啊,”奚九酒摘下背囊外头的小皮盾,两下捣鼓,拉出一对支架,小皮盾顿时变了形状,像个小马扎,也像个马鞍,“拿这个撑上去垫着,挡开那些碎陶片,够你借力翻墙了吧?有点滑,踩得时候小心点。”
“多谢娘子。”东篱接过这个奇形怪状的小马扎,搭在墙头,纵身一跃,在马扎上一点,翻过围墙。
然后一脚踩进了后墙的臭水沟。
一股屎尿恶臭顿时传了出来。
东篱差点没当场骂娘。
这墙下竟然是用一层竹片盖上薄薄一层土,别说东篱一个大男人,就算是个稍大些的孩童也承受不住!
他的膝盖!
“这是啥呀这是?!”
“为了防止这院子里的人挖洞逃跑的吧?”奚九酒掏出个面罩遮住口鼻。
这掩翠庵以前一定发生过惨事。
寻常青楼防人逃跑可没有这么严酷!
李崧不想被那臭水沟熏一身:“东篱,你去开后门。”
“后门上了大铁锁,我打不开。”东篱只瞅了一眼就告了罪,“郎君翻过来吧,我在这边搭人梯垫着,不会踩坑里的。”
李崧暗暗骂了一句,在西牧身上一借力翻过墙头,踩在东篱的肩膀上越过阴沟,刚要把东篱拉出来,就见奚九酒凭借一把钩锁翻过墙头荡过阴沟,脚步轻盈仿佛鼓上舞。
你这样显得我们俩很憨哎。
“东篱不能留在院里了,这里有破损,很快会被发现的,你身上的味道太明显了。”奚九酒把钩锁扔给东篱,“你快走吧。”
李崧吃惊:“你也要去?”
“这一道院墙就有这么多机关,谁知道这掩翠庵里还有多少歹毒心思?”奚九酒看着他,“西牧要留在外面接应,你还有几个东篱帮你探路?”
“你去又能有何用?你还能懂这些?”
“我懂。”奚九酒语调坚定,眼神中却有他看不懂的深沉和悲凉。
李崧觉得,一直蒙在奚九酒身上的神秘面纱终于掀开了一脚,可背后却不是曾经岭南人猜测中的锦绣辉煌,而是一片沉重的苍凉暮色。
他无法拒绝。
“我想先去看看池塘。”
奚九酒点头:“娇桃儿淹死的池塘吗?在那边。”
“你来过掩翠庵?”
“没有。”
“那你怎么认识路?”
“我收留了绝大多数从红袖招出来的姑娘,青楼之间也是有流转的,每个人凑一点,就是一份完整的地图,我只是汇总了一下。”奚九酒低声给李崧介绍,“掩翠庵盖的时候是没想着当青楼的,防外不放里,如今掩翠庵的规模来自于不断的扩张和改建,比起建造之初就备着困人的红袖招,潜入掩翠庵,会容易些。就是这里了。”
“这个池子也能淹死人?”李崧瞠目结舌,这池塘还没他腰深!
根本就是一个大号的洗衣盆!
池塘边上还挂满了衣裳,不乏私密,连池塘边上都摆满了洗衣的木盆。
“能的。如果有人按住脑袋,别说是池塘,就算是个水盆也能淹死人。”奚九酒看着那个浅浅的小池子,“但如果想自杀,跳下去也死不掉。”
“你是说,娇桃儿是被人淹死的?”李崧眼神怀疑。
不,我只是在说,这个池塘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谁知道呢,听说那日天降大雨,池塘水深,娇桃儿吃醉了酒,脸朝下摔进池塘,又没人发现,才丢了性命。”
李崧今日不知道几次瞠目结舌:“这么荒唐的事情也信?就没人要查个真相吗?”
奚九酒冷漠道:“她死了就是一具尸体,没有利用价值,谁会帮她找一个真凶?莫要影响掩翠庵的运转,才是要紧。听说她被擡出去的时候,布都没有比别人多一块,连金牙都被敲掉了,才扔进乱葬岗的。”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后门“梆梆梆”的梆子声:“后门的阴沟盖破了!有人要逃!”
这池塘边虽然挂满了衣物,却不是藏人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奚九酒一把拽住李崧:“跟我来!”
两人钻进池塘边上的搭着的窝棚,仅仅用草帘略作遮挡,也聚拢出一片水腥臭。
奚九酒搬了几个木桶木盆聚在旁边略作遮掩,压着他的肩膀往下一吨,奚九酒已经拿起草帘盖在两人身上。
李崧没顾得上紧贴的两人,只在怀疑安全:“这也行吗?”
“他们以为是有人逃出去了,想的是聚拢楼中人等清点有没有少了人手,等发现没有少了人,才会意识到是混了人进来,那时才会细查。”奚九酒语调冷静,“所以你还有些时间,想想是应该去妖杏儿的房间呢,还是楼里的账房、库房去找那个密室呢?”